踏野(128)

纪柯下意识捂着脸，被他打懵了，纪大伟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对她动过手，这是第两次，上次动手是因为她骂了王久，从此她就决定不回家门，只要动手她就忍不了，特别是今天。

几个月没见上来就是一巴掌的他，没资格。

她红着眼，瞪着纪大伟，一字一句的反问：“你凭什么打我？又有什么资格管我？”

纪大伟甩开王久的手，情绪失控，身子发颤对着纪柯大吼：“我是你爸！”

“爸？”纪柯抵着满眶的泪冷笑了声，“你算哪门子爸…”

“你……”纪大伟气着心脏一阵一阵的胀痛，嗓子跟着一堵，抬手打算又是一巴掌，但看着纪柯视死闭眼的模样心软了。

纪大伟知道这个孩子和她妈伊瑶一样倔脾气，有什么事和气都不会说出来，前一个月忙着一个大项目忙到忘了联系，今天抽空过来打算看看哄哄这个孩子。

路过这条街就过来撞见老友逾期，便随口聊了几句，听他说纪柯谈了个男朋友，问他知不知道，纪大伟听逾期问的心里不是滋味也很愤怒。

其实他也能想到纪柯谈恋爱的对象是谁，听逾期说名字后就更加确信了，上次送纪柯来中医院之后，他就有调查过贺钦凡的个人资料，也算是了解个大概。

第一感很反感，也反对，在商业中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纪大伟，形形色色各路人他都撞见过，对自家的女儿是抱着一种自私的状态，这样的人他是绝不会让纪柯有来往，二十多岁奋斗起就是为了能给纪柯好的生活，为了远离这个地方，面对纪柯这样的态度，他才会如此气势汹汹，甚至动人打人。

女儿吃软不吃硬，纪大伟还是有所了解的，他哑着嗓声微颤的发声：“跟爸回去，我给你转学。”

纪柯闭了闭眼，泪水顺着眼尾落在阴暗的地板上，她低声有些哽咽：“我不回去，不会转学的，也不想要你这样的爸爸…一个不管不问的爸……”

在纪柯心里他是没资格这样的，年幼起未见过自己的母亲，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，纪柯只能把百分百的爱意寄托在纪大伟身上，可他却一次一次将这满分的爱意一点一点的耗尽无存，从未得到过他的回馈。

在她很小的时期，正是纪大伟公司事业的巅峰期，忙到不可开交，凌晨三四点才会回家，有时甚至不回。

每次开家长会她只能缩在某个角落，独自看着手拉手扬笑的母子忍受羡慕，无知的她还是对纪大伟有份独特的妄想。

有次第一次打满分，她兴致高高的举着卷子期盼纪大伟回来看一眼，一直到夜深人静他都没有回来，从他没回来的那一刻纪柯就下定决心，不再从他身上企求奢望什么，关系僵化性格也随之变得意冷沉静。

就算纪大伟对她说不上关心，她也还是会伤心，却也从未抱怨过，自知纪大伟是为了她好，但这样的好，她宁愿不要。

纪大伟被她说心虚，也知道作为一个父亲他有很多不合格的地方，小的时候对她的关心太少，才导致成关系恶化，这几年也在尽力的补偿，为女儿隐忍退让，唯独这件事怎么样他都不会让步。

为要让女儿有正确的幸福，就算她恨他，他都觉得无所谓，感情可以培养，她行走的道路还很长。

他低下眼顿了顿，将手里的牛皮纸扔在一旁得桌上，无声叹了口气说道：“那个男孩你根本不了解，他爸爸…”

纪柯出口打断：“你查他了？”

随后冷笑了声，低眸抬手拿起桌上用牛皮袋装着的资料，眼睛直视着纪大伟的脸一点一点的给撕的稀巴碎，沉着声冰冷道：“还真是难为你了，他什么样我都知道，用不着你查，你也别再劝了，我是不会走的…”

她是不会走的，说不上为了谁，她就是不想走。

纪大伟瞪眼，脸气得发红：“走不走由不得你！”

“被拿你的思想控制我，我已经成年了！”纪柯心子一紧，呼吸急促大声的吼了句。

纪大伟发怒，丢了一句话：“我有的是办法。”

门外阴风起涌，梧桐枝桠被刮风作响，小狂焦急的汪叫声盘旋的空中，两人无声用倔犟的眼神对峙，仿若身处死寂。

纪柯眼眶映泪泛红，凝视着纪大伟竟无力反驳。

她明白走或者不走都是纪大伟的一句话，虽然她成年了但纪大伟有的法子困住她，这一刻她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挫败感，犹如大雾弥漫淹没山群一样，将她无理智的情绪和怒气给抹杀了。

他们总喜欢把自己认为对的枷锁紧固给孩子，而你只能去接受，有些人一辈子都禁锢在里头，苟延喘息一辈子也做不了想做的事，但现在纪柯想试图打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