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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他奔跑(29)

“头发湿了。”景晔说,又把毛巾往前递,“擦一擦,小心感冒。”

林蝉这才慢半拍地点点头:“……谢谢哥。”

他浑然不觉自己淋得头发全贴在脸颊,拆开后胡乱抹了两下,又抖抖脑袋,差不多似的拿毛巾盖在头顶。

这动作落入景晔眼中,他没来由地想到了楼下邻居家养的小土狗,又黑又白的花色,某天沾了满身水,站在楼道里甩了一地湿痕,踩出一串梅花脚印跟着主人回家了——联想太丰富,景晔忍不住侧开目光。

他紧绷的表情在林蝉看来有些像生气,擦头发的手停了一拍,林蝉问:“不走吗?”

轻柔音乐突然被打断,景晔正思考着林蝉和小狗的谜之联系,蓦地听见问话,来不及辨认内容先猛踩了一脚油门。

然后因为离合抬得太急,车子直接在大雨中熄了火。

林蝉:“……”

景晔窘迫极了,手忙脚乱地重新点火,一言不发。

林蝉情不自禁带了点笑意,把毛巾叠好放在膝盖上。他的眼珠微微一动,仿佛注意力都在雨刮器上:“哥,你怎么拿到驾照的?”

景晔没搭话,集中注意力将车开到大路上。

速度平稳,他心里那股快熄灭的无名火死灰复燃,连带被车内空调熏暖了的潮气一起发酵,直直地袭向太阳穴,撑得景晔有点头痛。

“不是带了伞吗?”他说,尽量让自己语气听上去不太在意。

林蝉:“带了啊,但你来接,我就借给同学了。”

这话入耳,景晔下一句顺理成章就要问“男同学还是女同学”。可字到嘴边,他不由自主地哽住了,好像怎么问都不太合适,只好硬邦邦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可林蝉弯了弯眼睛,自行解释:“是女生。”

景晔:“……啊。”

多此一举的补充,林蝉缓缓地收敛笑意,继续一下一下地擦头发。

两个人之间的安静好似已经成了常态,无论景晔还是林蝉都没有打破的念头。

放在过去,景晔和林蝉有聊不完的闲话家常。自从林蝉上次若有似无地承认了自己当初的“爱情”,景晔便不知如何应对——态度软一点,他害怕林蝉又说出类似的话,令人不安;如果要强硬点,景晔实在做不出来。

告白的林蝉没当回事,他却神情做作,只会显得小气,而且也更像心里有鬼,所以景晔最终只好紧紧地闭上嘴。

车载电台的深夜情感节目进入尾声,主播声音扩散在狭窄空间:

“节目的最后,尾号为‘2193’的这位嘉宾为各位还在路上的听众朋友们点了一首老歌《伤痕》,希望大家都能找到治愈自己的方式,祝各位晚安。”

“……只是你现在,不得不承认,爱情有时候是一种沉沦。

“夜已深,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。

“为何临睡前想留一盏灯……”

景晔把林蝉直接带回了自己家,找了闲置的睡衣拿给对方让他去洗澡,自己回卧室后还脑子里一团浆糊,想不通刚才怎么会同意林蝉的提议——

“我没带钥匙,他们肯定都睡了,哥哥,要不我去你家住吧?”

“联考……对啊,明天我早点起来回家拿材料。”

“不过你觉得不太方便,那就算了吧,我自己走两步就行。”

……根本没给他反驳的余地。

太狡猾了。

到底是冬天,雨势渐收,景晔简单地洗漱完,外间淅淅沥沥的水声被风掩盖。他打了个哈欠,给手机充好电,身后脚步声轻轻靠近。

“哥……”林蝉嗓子似乎哑了,半是抱怨半调侃地说,“你睡衣我穿着好像有点短。”

景晔刚想说“不可能”,林蝉走到他身边,猜到他不信,直接抬起一条小腿: “你看,是不是。”

本来刚好的长度套在林蝉身上就露出脚踝,少年洗了澡,衣领和头发里一股清淡柠檬味,被体温烘出一点暖意。他说话语气夹杂三分委屈,又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“我比你高了”的骄傲。

嗅到熟悉香气,景晔突兀地忘了自己想说什么,只觉得他和林蝉的距离好像有点太近了,本能地往后一退直接坐到了床上。

好在景晔临场反应绝佳,他不露怯,更没让林蝉看出一瞬间的慌乱,顺手拽过枕头拍了拍:“你睡这儿吧,我新装的被子,要是冷我们就开电热毯……”

“不用。”林蝉一骨碌钻进被窝,盖得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
“哥哥晚安。”

景晔分不清他到底什么路数,抓了抓头发。但林蝉那个样子像他记忆中的孩子气,景晔拍一把林蝉的额头:“行了,早点睡吧,明天闹钟响了我叫你。”

“你要跟我说晚安。”林蝉说,他嗓音太过黏,几个字粘成一片像吃了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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