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妆容素淡,一身白裙,似被风撷下的一朵梨花,拾阶往大堂轻盈飞奔。
刚到正门,身着全黑制服的年轻男人当即为她拉开了门,目光触及他面孔时,季惊棠双眼与步伐俱是一顿,他笑得浅表,如隔薄暮,而她惊为天人,一瞬失神。但女人没多问,轻道一声谢就往里走。
行出两三步,她又疑惑回头,看了看那个一丝不苟立在门外的高瘦身影。
“可以了,”这幕台词甚少的戏份一次过,导演笑道:“惊棠拍戏真的很细节,诠释人物情绪特别到位。”
挨夸后的季惊棠恶趣味陡生,想起剧本围读时的张其然,于是惟妙惟肖模仿起他那时的虚伪笑容,用以回应。
一扬眼,一旁的张其然也盯着她,情绪不明。
她唇角翘高,cue他:“张弟弟也很不错呀。”
导演评价:“中规中矩……笑容应该更大一点,更腆一点的,你可是服务人员,不要那么端。”
“可能张弟弟本身就不太爱笑吧。”季惊棠柔声为他开脱,眼却得意地流转去别处,急于用技艺上的略胜一筹笞打对方,未料男生分毫不惧,还是看她,似乎对她的挑衅熟视无睹,面色愈发散漫。
他很神奇,演戏时会跟男主一般难以捉摸,但回归本身从不介意原形毕露,特别是对她的恶感。
是意料之中,也是期待落空,季惊棠翻了个白眼,不再于他面部逗留。
……
其后就是换装后的张幼菱,女人穿上了前台制服,又扎好低揪,妆容精细,整个人明丽体面。
她从更衣间出来,路过正门时,忍不住瞥了眼门口的男人,而后皱皱眉,问今天要与她交班的同事:“新来的那个门童是谁啊?”
同事扬眉:“你也看到了吧,好帅啊。”
张幼菱笑起来,带着小女生特有的花痴共鸣:“是啊,你知道他叫什么吗?”
同事说:“知道,刚才有人去问了,叫时荣。”
……
张幼菱对时荣的兴趣与关注从此拉开帷幕,或许因为他相貌上佳,又或许因为他工作之余总独来独往的调调无故吸引人,她都不受控制地对这个新来的门童上了心。
第三幕戏在剧本里已是“几天之后”,道具组取来了两份自备便当。
下午两点多,张幼菱得了空吃饭,热饭时从厨间的小窗看到了坐后院长凳上独自用餐的时荣,他上身系至领口的工作服已经脱去,只穿着白衬衣,领口微敞,好似终有所释放,大口大口扒着饭,心无旁骛。
张幼菱眼一亮,提前结束微波炉程序,端着半冷不热的便当快跑过去,装作偶遇,只为与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搭讪。
她在长凳另一边坐下,不自在地掍直了腰,男人看了她一眼,继续吃自己的。
张幼菱夹菜又放回去,终于忍不住侧头看他:
“时荣?”
男人筷子一顿,偏过眼来。
他眼睛黑深,自带一种幽窅的洞悉,她竟不敢与之对视,目光瞎跑闪跳,局促说:“经常看你在这吃饭。”
时荣仍是“嗯”了声。
张幼菱昂高脖子,继续没话找话:“你今天吃的什么?”
这是他们在剧中第一次说上话。
也是他们来剧组后第一次说上话。
男人掂高饭盒一边给她看。
里面米饭已见底,张幼菱笑了下,打趣:“只有饭吗?”
时荣说:“菜已经吃完了。”
张幼菱展示自己满满当当又排得很漂亮的菜色:“我还没动筷子,分你一点吧。”
时荣摇头说不用。
张幼菱起身,走近他,不由分说连夹两大筷子肉菜塞他饭里,嘀嘀咕咕:“别跟我客气了,都是同事。”
时荣诧然抬眸,迎着他目光的是女生酡红的脸蛋,逆光之下也清晰可见。四目相汇,张幼菱急扭过身子,坐回原处,不再吱一声,小口吃自己的便当。
男人瞥着她,一时半刻没有移眼,旋即几不可见地勾了下嘴角,接着吃自己的。
风灌满庭院,草木窸窣,花影摇曳,长凳上的男女一左一右,安静进餐。
他们隔着段距离,之间氛围却相裹着,萦出了一团无形的气场,不显山露水,但难扰难侵。
导演张了张嘴,最后念念不舍喊停。
下一秒,两人不约而同起身,板起笑脸,温情尽褪,分道扬镳。
☆、9
夜戏结束已经是一点多,季惊棠精疲力竭地回了酒店。
她好一阵没接本子了,习惯了懒人模式,一时半会还不能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轮转。
好在她演技并未生疏。
一天下来,导演鲜少对她挑剔,更多时候都是在指导张其然。
他是素人出身的新选手,又逢大男主剧,自然要求更高,不能放过任何不足之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