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轧戏(258)

作者: 祖乐 阅读记录

后来我发现,无论开口不开口,你在我身上得到的都是痛苦。

我也因为看到你难过而备受折磨,但我的前妻去世,是我没有保护好她……我没办法轻易伸出手。”

“你什么都和胡羞讲,和我有隔阂。”

“你和胡羞不一样,她在低谷沉得久了,没拥有过世俗的东西,所以清晰地看出世界的质感;你不一样,你失去的没那么多,又要强,会被迷惑,会被裹挟,被绑架,再反过来反噬自己。但我……”李埃笑了笑:“我喜欢傻瓜。”

赵孝柔自己也没意识到眼泪从脸颊滚落:“对我的感觉,可以说的。”

“说了啊,拒绝了你很多次。”

她狠狠地捧着他的脸:“我说的是,为什么不直说喜欢我。”

“现在说来得及吗?”

街边的雨后,天色渐冷。赵孝柔仰头望着戴眼镜的李埃,心想,就算是补一句,也好过没听过,这句话从李埃口中听到,意义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。

而李埃凝视了她很久,才缓缓开口:“我爱你……”

约法三章这么久,她曾经想象过很多次和李埃第一次接吻的场景。

没想到最后是在最无聊的上海街头,隔绝了喧嚣只剩下安静的灯光的路口,心跳声比击穿喉咙的动感音乐还要吵。

没有狂喜,没有疯狂,她只想起陪着胡羞去看《恋爱的犀牛》的夜晚,明明那句她击中心头的台词:

也有很多次我想放弃了,但是它在我身体的某个地方留下了疼痛的感觉,一想到它会永远在那儿隐隐作痛,一想到以后我看待一切的目光都会因为那一点疼痛而变得了无生气,我就怕了,爱他,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。

爱他,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事情。

第87章 87. “他啊,最近忙着当爸爸”

在胡羞的印象里,爸爸是个賊。三四岁的记忆里,她睡醒的第一件事是寻找爸爸。

房间里声音很吵,不是钢琴声就是在吵架,偶尔的安静比有声音还可怕。

但她还会伸出手去抓爸爸的耳朵,爸爸坐在床上时,耳垂是她站起身能碰到的爸爸最软的部分;五六岁时,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会忘记东西,放在绿色洗衣机上的蓝色小兔手帕,其实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。

她并不敢真的放进这个抽屉,因为这是爸爸存放口琴的地方,纤尘不染;十一岁喜欢第一个男孩子,踢足球的男孩被调皮开朗的女孩抵在门上,勒令他打扫卫生了才能离开,玩闹间胡羞想让女孩放走他,男孩都没有看他一眼,而成绩下滑,爸爸当作她早恋,把她送进了私立初中;十四五岁,她第一次生理痛,坐在钢琴上小腹坠胀,爸爸看她乱扭,第一次说出了那句“你和你妈妈一样。”

爸爸像是把她梦里美好的一切都偷走了。

朦胧中抬起头,爸爸在从阳台向下扔东西。在南京的家,阳台实际上是个走廊,妈妈养的花草扔下来,花盆碎裂在楼下,又重又闷的声音,她还以为妈妈被摔死了。

而妈妈跑出来的时候,被褥、衣服、书本,花瓶……在天空中变幻了形状在落地之后,全部因为泥水体无完肤,爸爸选择的可以摧毁的东西都无法复原,不得不说,这场十年的报复,宏谋远略。

未婚夫的表情像在笑,更像是释然。一转眼天空中飞下来的东西变了,翻译资料,电脑,贴在墙上那张本就破碎的婚书,以及属于刁稚宇的宝贝相机……

身边站着的刁稚宇似乎也在笑。

“不要再偷我梦里的东西了!”

她惊坐起来,前面小小的电视机还在播放综艺节目。刁稚宇拿着水果刀,碗里一大碗的奇异果:“没事吧?”

只摇了摇头,胡羞慢慢扭过头看墙上,东西都在,婚书也在,面前的刁稚宇也在。看向刁稚宇的脸,恍惚中差点记不起他是谁。

刚才她在梦中梦见了爸爸扔掉妈妈家当的那一晚。那会儿她二十六岁,回家去取户口本,仿佛要完成人生的一场重大仪式。

她现在坐在床上,看着表情好奇的刁稚宇,手上的刀放在一边,伸手来摸她的额头。

手很热,比自己的额头还要热。梦里那个因为家当从天而降而表情变得解脱的刁稚宇,都是假的。

心惊肉跳地坐了一分钟,她才轻轻地说,我做噩梦了。

“是你复习太紧张了。”刁稚宇坐在床边:“我都说了你不要压力太大,很多人都是四六级水平去考试,你本身就是高翻学院的,这本证书完全可以不要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不如放点时间出来散散心,你B站的讲座视频也很久都没更新了。”

“我要复习,剪视频太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