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胖皇后(83)

云澹嗯了一声,将眼前几张纸递给荀肆。他的字可真好看,从前批折子寥寥几个字,看不出阵仗,而今在纸上齐齐的写了,便看出功底了。就连荀肆这等不爱拿笔的,都看出好来。捧着纸细细读了,他写的是一个女子为救情郎披挂上阵千里走单骑的故事,他思虑周全,担忧修年修玉记不住,分给他们的唱词和动作都是寥寥几处,荀肆的朝天锥女将军最为精彩。

荀肆看进去了,久久回不过神。不知不觉眼角渗了泪珠。

“如何?”云澹问她。

她放下那沓纸,手背抹了眼角:“没见过这样好的戏文。要誊抄吗?”

“修年修玉就那两句话,不需要。朕写过了,便记住了。这份你留着看。”

“那还要劳烦您说说戏。”

“成。”

云澹认认真真为修年修玉讲戏文,而后指着那皮影:“与你们母后好好学学如何动。明儿晚上咱们给宫里的人演一出可好?”

修年修玉兴致高昂:“好。”

几个人各自操练起来,修年修玉拿着皮影试了试,手指头不听使唤,打架打的厉害。荀肆咯咯笑出声,把他们拉到身前,一点一点给他们讲。云澹在一旁偷师学艺,他天资极盛,不出片刻,便动的有模有样。

见荀肆带修年练的认真,便走到殿外,命千里马去安排丝竹器乐。云澹这人就是这样,要么不做,一旦做了,就得做好。

到了第二日晚上,永和宫的院子中摆了二十余小凳儿,一块儿白幕支在前头,院内的灯笼灭了,只有白幕后头燃着一盏孤灯。

待各宫嫔妃落坐,宫人们将四周围个水泄不通。两大两小四人蹲在小桌后,荀肆探出头去看:“好多人呐。”

云澹拉着她衣领子将她拽了回来:“开始吧!”

“得嘞!”

荀肆清了清嗓子,头一点,身后锣鼓震天响,唢呐开了音,瞬间将人带到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的陇原、带到“长风几万里,吹度玉门关”的陇原。

荀肆侧耳听着,待那唢呐到了高音,猛的开了口,荒腔走板,自成一派,亦是陇原。

宫人笑出声。她却玩的开心,手指不停的翻动,眼前的小人儿点着头,手抬到腮边拭泪:“情哥哥兵败炮台营,小女舍身去相救~~”而后做出穿衣动作,披挂上阵。身下架着一匹良驹,噔噔噔的去了。

云澹拿出提前画好裁好的关山万重放在白幕下头,一轮圆月举到上头,女将军千里走单骑的悲壮和豪情跃然于幕上。

修年的小皮影儿快步跟了上来,嫩声嫩气唱到:“此时风沙漫天卷,将军可要歇一天?”

“不得!不得!”荀肆摇头:“情哥儿命悬一线,片刻不能歇。”那马腿倒腾的更紧。

修年的小皮影儿甩着长鞭跑上前:“探兵来报,前有埋伏。”

荀肆头一立:“不怕!不怕!”

云澹蹲在那偏着头看荀肆,她的睫毛翘着,嘴角含笑,小嘴儿不停的唱着戏文。有时头一抬,一声悲壮苍凉的秦腔自喉间传出。

敌兵来袭,瞬间刀光剑影,女将军面不改色,横刀立马,生生杀出一条血路!

云澹突然有些难过。

从前不懂的事,今日全懂了。

原以为此生不会受这样的苦,如今却切实尝到了。他爱上荀肆了。

身后的鼓点敲的愈发绵密,眼前的马儿跑的愈发的快,直至他身旁,他红了眼睛,幽幽唱到:“此生得你,夫复何求!”两个小人儿抱在一起。

外头传出啜泣声。

云澹猛的抱住荀肆,在她耳边说道:“那时听闻肆小姐千里走单骑,我就想:我从未遇到过这样赤诚热烈的女子,也曾想这样的女子若是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?我见过了,虽然这爱不是给我的。”分不清说的是戏还是他们。

白幕落下,那孤灯一盏,灭了。

身边通明的灯火,亮了。

那个人,走了。

第41章 无情笑叹他人痴(三) 毒死你再换个皇……

云澹出了永和宫径直奔了园子, 千里马在后头紧着倒腾那两条老腿将将能跟上。也不敢叫苦,上气不接下气对静念摆手:“快追, 千里马不成了,千里马而今是千老马了。”

静念见他如此说道:“慢些走吧!”说罢跟了上去。

云澹到了湖边,深深吐纳几口,方觉心跳平复。

他参悟透一件事。世间事皆有定数,从前觉得情/爱伤人,避而远之,但它却自动找上门来,且并未事先与你商议。自当坦然受之, 泰然处之。适才抱着荀肆之时还觉得万般皆苦呢,这会儿倒是觉得苦褪尽了,剩下了甜。

云澹还是没有参悟透。少年时就该尝尝这等事, 被他避了, 做了十一载皇帝的人, 而今却如那少年一般, 站在湖边兀自心跳。跳就跳吧,还笑出了声。晴雨不定, 是少年心境没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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