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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宫柔妃(29)

“春风得意”这个词不足以描述他现在的境界。

早知如此,当初真该早点把那位匡小姐呈给老皇上,愉悦了他,也愉悦了自已。唉,浪费十年的光阴呀!

幸好,还不晚。现在,皇上越发苍老,他正青壮,这如画般的锦绣河山就要易主换号啦!

司马衷得意的摇头晃脑,从刑部视查回宫,打马在街头,看着洛阳繁荣的街景、路上羡慕的眼光,真是心情大好。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,他懒得理睬那些,为我所用者,不管能为与不能为,他都敢为。

人不为已,天殊地灭。

太学院、贡院与皇宫坐落在一处。经过太学院时,司马衷突地皱起了眉头,“宋公公,今日有什么不对吗?”他侧马问跟随着的东宫大太监。

宋公公四下张望,又竖耳凝神,恍然大悟道:“太子,今儿没听到那群太学生的读书声啊!”

“对!”司马衷一拍大腿,“小王说呢,往日走到这儿,便是听到那群书呆子呜呀哇呀的哼哼声,今日阮湛之没开课?”

“不会,太子,你看阮府的轿子停在院外呢!太子,你听……”

一阵急促的古琴声从太学院的书舍传出,带着清亮的镜子般的声音,空明,穿透远古,尔后转变成幽泉微风,这时,箫加了进来,一高一低,曲折绵长,月裁月破,豁然开朗,闻者似放下一切身体外的尘杂、无我无物、超然物外、身、心洁净无暇,满怀幽古之情,与古贤一道品味山水的欢乐、智慧的皈依。

司马衷痴了,情不自禁跨下马,抬脚上阶,轻轻的。

偌大的书舍,三千太学生正襟端坐,满脸虔诚、倾慕,前侧,一位头戴纱帽的白衣女子在窗下抚琴,俊朗的阮湛之手持管箫,两眼含情,与她吹奏默契。

“好曲!”司马衷用力拍手,脱口叫道。

琴音戛然而止,太学生们齐唰唰站起,看向他。如果他没有看错,那种神情叫做嫌恶。

司马衷有些羞恼,干笑几声,背着手,阔步走进书舍,“继续啊,怎么停下呢?”

白衣女子已转过身去,阮湛之冷漠地冲他一施礼,“太子驾到,不知有何见教?”

说实话,司马衷有点怕阮湛之,不是打不过他,而是那种所谓的文人气节,让他

找不出任何理由骂他、整他。他就那样冷冷的往那里一站,读他的书,行他的事,管你是太子王孙,与他无关,他不求高官,不,是你把高官捧在他面前,求他做,他都不屑一顾。礼貌得挑不出一点毛病,却又让你感觉得到不受尊重。司马衷很呕心这事。

文人如柳,折不断根系,来年一发芽,又绿意满树。

父皇曾经怒杀过文人之首稽康,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悔意,三千太学生的聚众抗议,至今仍历历在目。

文人是吃软不吃硬,只能细哄诱。朝庭重用稽绍、看重阮湛之,才让太学生们激愤的心慢慢平静。

治国不能全靠武力,文人的作用同样不可小视,洋洋洒洒千言,便可颠倒乾坤。

君王心胸如海,能包容得下这该死的假清高。

司马衷佯装恭敬,抬手还礼,“小王只知阮先生才高八斗,没想到箫也吹得如此出神,真是多才多艺。小王出公差经过院下,情不自禁闻曲下马,意犹未尽,沿曲上楼,好奇这弹琴之人是谁,哈,没想到是阮先生。阮先生日后不教书,进宫做乐师也不错。”

阮湛之俊朗的面容一冷,淡淡笑道:“阮某吹箫是给知音听,不为取悦别人。”

司马衷脸一僵,知道话说错了,无趣地笑道:“那是,那是,阮先生是何等风雅之人,怎能做那俗事?”心下对阮湛之不禁又恨几分,三千学生一个个满脸严防的眼神,让他气不打一处来。

别人讨好他都来不及,今日他却象一个不受欢迎的人闯了进来,受人嫌弃,他真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书舍,杀了这群书呆子。

小不忍则乱大谋,在刚取得父皇信任之时,切不可凭性情做事。

司马衷吞下气恼,眼嘀溜溜地转着,瞥见白衣女子正在收拾古琴,修长白净的手指只那么一抚,就已让人魂不守舍,虽然白纱遮面,但纤细飘逸的体态,天成的清雅,想来也是一美丽女子。

他的腿迈不动了。

“阮先生,你还没有介绍这位琴艺绝伦的姑娘呢?”他故作风度翩翩,对白衣女子行了个成年男女间的见面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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