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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宫柔妃(2)

“娘亲为何要关照绍儿?”少年一惊。

“生死无常,为防不测,娘亲先提醒绍儿罢了!”女子平静地回道。发已梳好,相公比平常更加伟岸。这样的夫君,一世怎么爱得够?

男子象明白什么,诧异地看着妻子,女子温柔执著地回视着。目光交缠,男子终于重重点下头,唇边飘过一丝苦笑。

夜渐渐深了,女孩窝在男子怀里甜甜地睡了,少年撑不住,也伏到桌上,女子与男子相依相偎,一如从前寻常的每一夜。

很少见的灿烂冬阳,微风习习。

稽康身戴木枷,被一群兵丁,从大狱押到刑场。

刑场在洛阳东市,路途不近。稽康一路上神情木然而缥缈,只有在转向人群中趋步相随的妻女时,才会露出一点笑意。

突然,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,而且闹声越来越响。只见三千多太学生拥挤在刑场边上请愿,要求朝廷赦免稽康并任命为太学的导师。

监斩的高台上,一位清冷俊雅的锦袍少年忧心地转头看着阴冷着脸的皇帝。“父皇,请放过稽学士吧!”

“晔儿,你要屈于这种示威吗?稽康一日不除,太学生一日不宁,我晋朝一日不安。不必多言,朕意已决。”司马炎不悦地扫了眼少年,厉声说道。

司马晔还想努力,袍袖忽被人轻轻一扯,只见身后的丞相轻轻冲他摇了摇头。他黯然低下眼帘,退到一旁。另一侧站立的王子司马衷抿嘴一笑,“父皇说的极是,这稽康妖言惑众,文人们身爱其害。父皇今日是替天行道,真是大快人心!”

“还是衷儿懂事!”司马炎开心地一笑。

司马晔似未闻,淡淡地把视线转向刑场。

稽康望了望黑压压的年轻学子,有点感动。孤傲了一辈子的他,因仅有的几个朋友而死的他,把诚恳的目光投向四周。

刑场上寂静无声。

稽康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,对身旁的行刑官说:“行刑的时间还没到,我弹一首曲子吧!”

行刑官还没有答话,稽绍已捧着琴在刑台上安放妥当,稽康坐在琴前,微微一笑,“很久前,有位已仙逝的高人临终前教给我一首曲,名为《广陵散》,因为喜欢,无论谁请求我教,都被我拒绝。《广陵散》于今绝矣。”

神秘的琴声铺天盖地。

人群里,稽夫人轻轻放下怀中的稽千姿。她从人fèng里慢慢地钻出,悄悄地站到琴台前,闭上眼,专注地听着。

一曲弹毕,午时的炮声正响,稽康凛然站起,忽看到台前的女儿,神色一怔。不等他回神,行刑官已刀影一闪,血溅十步。

稽千姿睁开双眼,看着血顺着脸腮滴在衣上,落在琴上。

高台上的司马晔一惊,急步上前,想催人抱开。

人群忽地大乱,稽夫人温柔地一笑,凝望着夫君的方向,眼眸缓缓合上,苍白的脸色一点点灰暗,身子徐徐倒下。

稽绍痛喊着扑上前,抱住娘亲。

司马晔不忍地闭上眼,再睁开时,人群已经平静,小女孩和琴都已不见。

阳光依然明艳,冬风依然温和。

楔子(二)冷风寒程

薄情最是帝王家,哪朝都不会例外。

司马晔刚自南书房出来,沿着月色向东宫走去,难得有兴致地打量着天边的一弯冷月,清冷的眸子有深不可测的忧郁。

紫云殿传来一阵笑声,他冷冷地收回目光,悠然叹了口气。

“皇兄,何事忧伤呀?”

那声音,在身后,凉凉的,有说不出的得意。

夜风吹来,他闻到身后之人有着淡淡的酒味。刹那间,他俊伟的面容浮出一丝厌恶。“衷弟,你又喝酒了吗?”

“是呀,父皇今日开心,让皇弟我陪着喝了几杯,你妒忌啦?”

“你刚满十四,喝酒早了点吧!”

“如果我说父皇赐我侍妾,你会不会吓死!”司马衷放声大笑,“这宫中只有你如老夫子,死捧教条,这也不可那也不可。要不是你是皇后所生,这太子怎能让你来做,死气沉沉,一点趣味都无。”

脸皮抽动,他深吸口气,让心胸开阔,告诉自已不要与衷弟一般见识,也不要让宫中多些笑谈。高处不胜寒,衷弟是皇上爱妃所生,与自已只相差两岁,差别却很大,不满是人之常情。

思及此,他仰望天空,神情平和。

“不过放说回来,皇兄你到真是宽厚仁慈、持成稳重,喜怒不形于色,处事谨慎,明察秋毫,这点皇弟与你就比不上了。所以……唉,你还是听父皇当面和你说吧!”司马衷卖关子似的一扬眉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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