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喜月心情复杂。
不过，现在来得及。
踏上最后一层台阶，抵达四楼。
正要出门的范秀兰一看到她，脸上显而易见的紧张和局促。
搓着开裂的手。
她穿了一身洗得发旧的衣服，但是十分干净，一头短发打理得整整齐齐，脸上化了淡妆，但也仅仅是抹过口红。
注意到姜喜月的目光，甚至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，在手背上把口红蹭掉了。
很不习惯打扮的样子。
面对自己的亲身女儿，在自己家门口，目光却小心、拘束，像是担心惹她生气。
男主人姜德这两天外出跑工作，所以范秀兰身边只站了两个小女儿。
年纪稍长的姜乐今年十二岁，念六年级，站在范秀兰身边，理着男孩的寸头，胆子很大地看着姜喜月。
目光中带着警惕和不满。
最小的妹妹姜灵才七岁，刚上一年级，穿着一条很旧的小裙子，手里抱着手工做的布娃娃，躲在范秀兰身后。
小心翼翼地偷看过来。
扎着双马尾，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，像个洋娃娃。
姜家一共有三个女儿。
姜德是个重男轻女的人，坚持让范秀兰生男孩，可是偏偏一连三个都是女孩，直到第三个孩子超生被罚款，他才不得不放弃。
这也是让这个家贫穷的原因之一。
范秀兰和姜喜月只见过一次，就是在两家人公布结果的时候，对她明显不熟。
她拘束地笑了笑。
“你……你来了……我们正准备去接你呢。”
姜喜月微微点头：“嗯，他们急着把我的房间腾出来，我就提前来了。”
柯家是书香门第，夫妻俩丈夫是高校年级主任，妻子是政府副科长，姜喜月还住在那边的时候，因为成绩吊车尾，一直让他们不满。
真相曝光后，两人发现他们的亲女儿柯雯成绩优异，兴高采烈。
短短几天，就和柯雯培养出亲密的家庭感情，急着把姜喜月赶走，把亲生女儿接回去。
连送都没来送。
范秀兰连忙侧身，一只手帮她压着门。
“那……那快进来吧，你的房间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。”
面对这个拘谨的中年女人，姜喜月友好地笑了笑。
“谢谢妈。”
范秀兰对这个称呼明显不习惯。
半天才讷讷点头。
“哎……”
刚才进来的时候，姜喜月就发现这个小区破旧，而姜家的房子可能是整个小区最小最破的。
角落里放着一把扫帚和拖把，地上带着水气，似乎为了迎接姜喜月刚打扫过。
狭窄的客厅连着厨房，沙发都摆不开。
因为太小了，整个房子的格局都有些奇怪。
姜家两室一厅，姜喜月和两个妹妹住在一个卧室。
一走进去，她就觉得有些奇怪。
卧室中间被一道蓝布做的帘子隔开，左边是一个上下床，有些简陋，右边则是一个单人床。
虽然只隔了一块布，但一眼就能看出左右两边的差别。
右边还放了木衣柜和书桌，明显更漂亮。
范秀兰注意着她的打量，担心过惯了富裕生活的姜喜月会嫌弃，连忙道：“家里条件不太好，你要是需要什么就跟我说，我去给你买回来。”
和柯家见面的时候，她一看对方的打扮，就知道那是和自己不同的世界。
后来又听说他们的工作和居住的高档小区，更是觉得望尘莫及，担心姜喜月会嫌弃自己的家。
一直都小心翼翼。
突然得知养了十七年的孩子不是亲生，短短几天，又要迎接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进家，直到现在，范秀兰还有些恍惚。
对姜喜月的态度没有亲密，更像是对待客人。
虽然家里条件困难，但要是她点名要，也得买回来。
范秀兰想起银行卡里的存款，咬了咬牙，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。
正想着，姜喜月开始从李箱往外拿东西。
“不用了，我觉得挺好的。”
范秀兰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。
让姜喜月回来之前，她和柯家夫妻见面时，对方曾经抱怨过，说姜喜月太娇气，十七年来花了他们不少钱。
明里暗里的，都是想要点赔偿的意思。
但范秀兰实在没钱，只好硬着头皮，装作没听懂。
虽然姜家穷，但也尽了全力去抚养柯雯，另外两个孩子都因此被冷落，她实在拿不出什么了。
当时她有些担心，家里要迎入一位大小姐，不知道要增加多少开支。
此时听到姜喜月的回答，范秀兰愣住。
“那……要不要帮你买几件衣服？你只带了这些衣服过来吗？”
不大的行李箱外面印着漂亮的花纹，时尚可爱，里面的空间却不多，装两套衣服就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