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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骗子(181)

作者: 楚山晓 阅读记录

“我知道你的眼睛狠毒,自然不会带仿品前来,”沈濯将箱子打开,抽出第一幅油画,是他哥的风景画,“这是开胃小菜。”

“哇哦,这位画家可是我的同乡,”特波奇戴上白色手套将画拿过来,摸出放大镜观察细节,“是名系列的草稿,画布和系列中其他画作是同样质地,媒剂也充满了那个小村落的气息。”

沈濯探身靠近:“这幅画能给多少?”

“美金还是法币?”

“都可以,按照现在的汇率,差不多一比三。”

特波奇又端详了一会儿,说道:“这幅画再放上二十年,等到系列画作不再流通的话,能值五六万美金,但现在只能给你一万。”

“在我的预期范围之内,”沈濯帮他将这幅画放到一旁的画架上,随后拿出了那副更小的耶稣像,虽然小,但是精致,“这是主菜。”

特波奇眼前一亮。

3.试探

“我的天哪,你不会真的弄来了吧?”特波奇几乎将脸贴在了这幅画上,“这个衣服褶皱的明暗处理是我见过最像的一个。脸上的血迹位置也分毫不差,灰度正合适。只可惜我从没亲眼见过原版,不能分辨出颜料和画布质地是否一样。”

沈濯用指背敲了敲画框:“原版装订,至少一百年历史,谁会在一百年前就开始为这幅画造假了呢?”

“话是这么说,”特波奇直勾勾看着画上的耶稣,“三万美金。”

“四万,我费了不少功夫弄到它。”

“三万五,这幅画远近皆知,在黑市不方便流通。”

“成交。”

不多时那位印度保镖提着一个牛皮箱子走进来,一言不发将箱子放到了茶几上,随后走出书房。沈濯看了一眼箱子,特波奇示意他打开。里面是几捆崭新的美金,富兰克林盯着贪婪的骗子。

沈濯咽了咽口水,拿起其中一叠,忽然顿住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特波奇坐在沙发上,一边摘手套一边漫不经心说道:“有什么事吗。”

“假的,”沈濯将钱扔到桌上,“美金由棉和亚麻纤维做成,这里面掺了树木纤维,虽然能够更好的后期模拟油墨颜色,但是手感不对劲。油墨颜色和味道也不对劲。”

特波奇拍了拍手,好似是在赞扬他:“你果真是安德的弟子。不错,这就是一个小考验。”

说话间印度人又一次开门走进来,将另一箱钱放到了沈濯面前。他小心地检查了每一叠,确保都是真的:“这么说,我们对彼此应该都很放心了。如果后续还有合作,别忘了联系我。”

“当然,”特波奇笑着,“我的别墅永远向你敞开,我的朋友。”

徒骇寨没有电话,沈濯给齐修远写了一封信,言辞隐晦。他自称来自伦敦乡下的邻家小妹,说乡下的葡萄园丰收了,一共产了四万五千镑葡萄,换算为十三万五千斤,去年的尚有存货,不知道几时能够出货。

齐修远一天之后收到这封信,抽空下山电话联系了晋云浮,让他去找沈濯拿钱,然后交给上级。之后他想了想,还是给沈濯也回了一个电话:“以后写信别这么娇滴滴。”

“我这不是完美演绎一个心系情郎的小妹妹嘛。”

“那好啊,我回去之后,你把这封信读给我听,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演绎的。”

沈濯一瞬间哑然,齐修远到底有什么情趣。“那什么,通讯不太流畅,你注意身体别累坏了,有什么鸡鸭鱼肉多吃一些,打枪放炮的你一个书生就躲着点,躲在人家后面。我等你回家,爱你。”

“照顾好你自己再说,”齐修远停顿片刻,“我也爱你。”

沈濯挂了电话坐到沙发上,看着窗外的斜阳揉了揉眼睛。收音机里面播报前线战况,是在曲艺节目中间插播的一小段。就是这样,即便炮火在头顶轰鸣,还是有人纸醉金迷地活着。就像是水深火热的上海,军队在闸北开战,但是公共租界的英国人还在俱乐部里喝最昂贵的酒,俄国人还在剧院里看最优雅的芭蕾舞。

战火真正覆盖到的是万分之一,波及到的可能千分之一。

他的兮城是那万分之一,他就是那千分之一。

他的心里空落落的,特别是遇到了旧人之后,往事不断在脑海中浮现,那些沈濯以为自己忘了的事情再度翻涌出来。下午的阳光正好,他窝在沙发上睡着了,直到傍晚才惊醒。

他最近总是做噩梦,今天又一次梦见了那场断送了他医生职业生涯的街头枪战。如果没有那件事,再过半年,沈濯就能去医院实习。

是电话铃将他吵醒的,他走过去接了,对面是晋云浮,说话声音低得像是耳语,而且语速极快:“今晚八点锣鼓场,春秋戏班头排左边第二桌。我要出警,你必须自己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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