厨娘的报恩方式(2)

来大院的十四年光景里，甲十六流过很多次泪，而这一次，是真的绝望了。她哭的很隐忍，哭的无声无息。

大师父严声安抚：“哭什么？往后要走的路还很长，我们大院出来的姑娘，也不是光出钱就能买的。”

甲十六忍着泪，陪在大师父旁等待起了其他姐妹的结果。

结果除了她，剩下五个姐妹全都入选，其中三个被各宫娘娘选中，而剩下两个被光禄寺留下备用。

像她们这种从小就被培养的厨娘，被选中的几率很高，加上大院和光禄寺的关系，就算厨艺不是顶尖好的，也会像剩余两个那样，被光禄寺留用。

甲十六无疑是最不幸的。要是没有娘娘的那句话，或许最差也会在光禄寺打杂，绝不会赛还没比完，就被人赶出了门。

面对眼前姐妹们的安慰，甲十六虽知道她们并没有半分恶意，却犹如一把把尖刀，每一句都在她心尖上划蹭着。

“对了十六，你离开后，那锅没顿好的砂锅小排，被几个皇子吃空了锅。”其中一个厨娘告知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。

每届厨娘选拔，那些皇子都会跟过来凑个热闹。当然，那些皇子主要看脸，长得实在合眼的厨娘，多多少少都会心生好奇，去吃上一口她做的菜。

在这太平盛世，吃无疑成了那些贵人最本能的追求。而追求的同时，一个厨师的形象，却也能给菜色增添一抹不一样的韵味。

可能让人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，那无疑是手艺人自身的本事。

甲十六低着头虽感遗憾，却把这句话听进了心里。他坚信不是自己的厨艺问题。

跟着回客栈的路上，甲十六五味杂陈，手紧贴着菜刀袋走在最后，时时刻刻都有回不了大院就自尽的念头在脑中来来回回。

当她不经意间，看到街上路过的母女有说有笑时，她望向了大师父的背影。

她们这些姑娘，打小就是被捡回来的，名字也是按照捡来的年份和顺序来定。甲十六被捡来时四岁，在她心里，早把这一向严厉的大师父当成了自己的亲人。

可这个亲人不太喜欢套近乎，对谁都赏罚分明，一切喜欢照章办事。以至于，她们从小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个疼自己的娘。

走也走乏了，一个厨娘满脸欣喜地拿出荷包，提议到眼前的茶馆吃口水歇歇再走，几人打闹着就去占了张桌子。

几个姑娘向大师父汇报完应选时的细节，就开始憧憬起了进宫后的生活。

一句句听得甲十六如坐针毡，也不知该为她们高兴，还是该为自己伤心。

一片笑声中，大师父一脸严肃，向甲十六问：“十六，恭王赠予你的金玉石榴可有带来？”

随着身边突然安静，十六焦急点头：“之前按小师父吩咐，所有贵重东西都有带出。”

这些厨娘出去帮厨会得到些赏赐，不过大部分都是银两，贵重东西得到的人不多。

“恭王曾称赞过你煮的金玉满堂，

任大将军喜欢你烤的酱炙羊腿，而宁大善人每次都点你做的清风玉露，你选一处自己中意的，等明日她们入宫，大师父带你去问问。”

这几处她们都去帮过厨，全是京城有名的大户人家。可她从没想过，大师父竟要让自己选。

没等甲十六意外完，一个个干巴巴地看向大师父，其中一个厨娘小心拽着大师父的袖子，战战兢兢地问：“大师父，不是说落选就会被卖掉，难道不是随便卖到寻常人家当媳妇儿？”

显然这些姑娘认知里的“卖掉”，就只是普通的“卖掉”而已。

如果要是可以自己选买主，谁愿意跑宫里劳苦一辈子？虽然她们身为厨娘，可也算是顶级厨娘，衣食住行不比任何富家小姐差。

大师父一脸严肃：“你当我大院出来的姑娘，是寻常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不成？”

要说这大院里的姑娘，不仅得精于厨艺，还得能识文断字。而识字的目的，一是方便记录菜谱，二是给自创的一些菜品起名，三则是为她们将来在宫中能精明一些，识大体一些。

另一个厨娘有些不甘，接着那厨娘的话继续道：“大师父，那可不可换十六进宫，把我送进任大将军府里？”

看那姑娘期待的眼神，其余的姑娘也安耐不住，又有人跳出了话：“大师父，如若可以不进宫，我想去宁府，宁府的二少爷为人和蔼，对下人也是一等一的好。”

几个厨娘为此展开了话题，而大师父看她们应选争气的份上，没有直接发脾气，只是严肃警告：“作为一个持刀的厨娘，厨房就是你们的战场，活就活的像个战士，而不是一个低三下四的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