佳偶易成(75)

玉姬在天河院等了约莫半个时辰，才见着青屿同星月回来。媚眼扫到星月时，玉姬不由怔愣。她印象中的星月总是一身黑袍，却独留嘴唇抹嫣红色，整个人看上去诡谲阴沉。可如今在青屿身旁，着了藕粉色的衣衫，面容也明丽许多，真真正正是个十几岁的少女。

“来了，坐吧。”青屿看到玉姬良家女子打扮，心中泛起一丝不忍。

玉姬同她行礼：“不知主子唤属下而来，所为何事？”

“沽宁谷盈庙一事，你可曾听说？”青屿亲自给她倒了茶水，玉姬有些受宠若惊。

“来府途中，同白狼打听过，”玉姬一笑，可用艳绝人寰来形容，“未曾想那玉黎公主心思如此狠辣，不过在主子面前，她这些也只能算雕虫小技。主子反将一军，实在漂亮。”

玉姬这样一说，倒像是青屿欲擒故纵上了蒋珺瑶的钩，再将计就计打了个翻身仗。青屿面上呵呵笑，内里充斥着尴尬：明明是歪打正着的事，反叫人高估了自己。

“在沽宁谷，我们还遇到了一个人。”青屿端起茶杯哈了哈气，眼神瞟向玉姬，“是弘懿。”

玉姬睫毛微颤，眼中有消沉氤氲，笑容也有所淡去，“当时，玉姬既向主子保证不会离了主子随他而去，便说到做到，主子可还是有什么不放心的？”

青屿惊诧，看来玉姬真与弘懿相识，听着还有段往事，莫非从前战青屿棒打了鸳鸯？然后弘懿才想不开出家的？

她心下一横，语气软和：“你若是愿意，我可放你同他去的。”

玉姬摇头，明眸似洞察了世间污浊：“他遁入佛门，可以渡众生，独独渡不了我。我随他去哪里呢？做个姑子呆在他身边？也遁入那阿弥陀佛中去么？主子言笑了。”

“你可还记得，你是如何随了我的？”青屿故作淡定。

“主子救命之恩，玉姬一日不曾忘怀。”谁料玉姬不按套路出牌，这句过后便没了下文。

青屿没法子，只能再赌一次，“如果你们都还在大墨玉国......”

提到大墨玉国，玉姬的反应还不如听得弘懿名字有波澜。她平静如水，嘴角浮起自嘲：“主子是想说，大墨玉国若还在，我该是金枝玉叶的一国公主么？”

一国公主？！青屿极力稳住自己，别从凳子上吓得倒在地上。战青屿到底什么来头，怎么手底下什么人都有？！她忽地想起苏罂韶，不知那又是什么底细。

一时间，她不知怎么正视玉姬。好好的一国公主，怎么会折堕成藏香阁的头牌姑娘？

“大墨玉国国破时，我不过孩提岁数，繁华富贵印象全无，在我有印象时，我已随着澹台安到处卖艺为生。”

青屿来不及思索，脱口而出：“蒋珺瑶的乐律师傅，也叫澹台安，可是你所说之澹台安？”

“他投靠了玉黎？”玉姬瞧上去有那么一点意外，很快又想通一般：“那他不该只是蒋珺瑶的乐律师傅，还该是她的谋士。”

“玉姬，我想让你探探，当年大墨玉国为何国破。”青屿将意思挑明。

玉姬犹疑，“主子该不是为了属下吧......”

“也有这个缘由，你的身世终归是我一桩心事。”她硬着头皮说道，人家话都到这儿了，她说不是、没有，那多无语啊！

她以茶水润了润喉：“最重要的，查明真相，对现在的一些困境或者有所助益。”

玉姬了然，既是命令，她没有什么意见，恭敬覆道：“属下定当竭尽所能。”

夜幕临来前，玉姬告退而去。青屿看着玉姬婀娜离去的背影，胸口像卡着什么东西。人都说命数天定，但玉姬这上天坠土的命运，鲜少得近乎闻所未闻。她想起玉姬那洞察世事的眼神，尤为深刻。这样坎坷的际遇，弘懿凭何渡她呢？

“星月啊，玉姬在藏香阁，要卖身吗？”她悄声问道。

星月听她问得这样直白，毕竟是未经世事的女孩子，耳根红了一红，“玉姬卖艺不卖身，主子不必过分忧心。藏香阁鱼龙混杂，遇到些要强上的客人也是必然的，但玉姬有自己的法子化解。”

这个答案叫青屿心中舒坦了一些。她盘算着等难关悉数过了，就让玉姬离了那藏香阁，过点自由自在的日子。

用完晚饭，青屿困倦得洗漱都赶不上，回了房间便一头栽下。星月看着揪心得很，却只能束手无策守在她门外。三更天时，有一身黑影落入天河院中。

来人戴着半颊镂金面具，若树临风，正是闻良人。

星月见到他，喜道：“公子可是查出了什么头绪？”

闻良人颔首，问了她近日来青屿的状态，星月如实相告，忧愁上眉梢：“渡厄丹只能让主子日头清醒，管不了入夜后的困顿，今夜用过晚饭，连沐浴都不曾，就回来躺下了。主子这究竟得了什么病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