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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春天等你(2)

牧涛和景天一如旋风般刮向了戚博远。

戚博远的面色透着健康的红润,他的一双眼睛,转动时像井水泛起一丝光波,却深得不容易让人看清里面的内容。

他没有慌乱,没有辩白,没有挣扎,也许他知道这个结果早晚都要来的。

牧涛把车门拉开,他道貌地道谢,解开大衣最下端的一粒钮扣,弯身上了车。景天一拿出了手铐,不是担心他逃跑,而是防止他自残或自尽。

戚博远端详着手腕上的手铐,“人生若想丰富,就得有各种体验,今天也算小有收获。”一抬眼,他看见前座的钟荩,脸上浮起一抹笑意,“他们一个是侦督科科长,一个是刑警队长,姑娘,你是谁呢,打酱油的?”

“检察官钟荩。”牧涛替钟荩回答了。

“女孩们不都爱用静么,为什么是荩呢?”戚博远饶有兴趣地问道。

钟荩回头勉强挤出一丝笑,没有接话。

汽车似离弦的箭向机场驶去。

暮色如潮水般卷来,一盏盏路灯如花朵般一一绽放。

戚博远看着窗外,朝飞速退后的街景叹道:“杭城到底是天堂,连夜景都这么美,很可惜,这次没能好好地欣赏。”

钟荩也在看着,帮他多看一眼,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欣赏天堂的美了。

车在候机楼前停了下来。

牧涛先下的车,戚博远因为戴着手铐,使不上力,只得慢慢往外挪着身子。一个刚从出租车下来的女子看到了他的手铐,眼露惊恐,捂着嘴,连连后退,似乎他是瘟疫般。

钟荩狠狠一咬唇,“等下!”她绕过车头,挡在戚博远的面前,然后从脖子上解下围脖,套上戚博远的手腕,绕了两圈,完完全全把手铐给裹住了。“进去吧!”她扶住他的手臂。

戚博远很洋气地耸耸肩,眉梢上扬,仿佛非常窝心。

一个半小时的飞行,飞机在浓郁的夜色中降落在省城机场。

选择深夜回来,主要是为了避媒体。机场内非常安静,旅客有秩序地出入,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一行。

一出航站楼,料峭的夜风扑面而来,钟荩不禁打了个寒颤,缩了缩脖子。省城比杭城还低几度,感觉似寒冬停驻。

戚博远朝她笑笑,抬抬手腕,“把围巾系上吧,我没关系。”

“车就来了。”钟荩摆手,站在景天一背后躲风,谁让他高壮得像堵墙。

车还没到,司机说在半路抛锚了,已通知车队调另一辆警车过来,让他们稍等一会。

四人无奈又退回航站楼。钟荩觉得坐下来会更冷,搓搓手站着,抬眼看到有家便利店前排了几个人,有热热的雾气从里面飘出。

“我去买几杯热饮暖暖身子。”她对牧涛说。

牧涛叮嘱:“别太久。”

她用目光数了一下,排队的是五个人,应该不会太久。

便利店里不仅供应热饮,还现做热狗。钟荩掏出手机来消磨时间,发觉有条短信。是表哥何劲的,问她今年春天回不回安镇看油菜花。

要不是时间有点晚,她真想回个电话过去,大声告诉表哥,回,一定回的。

网友们评出全国十大最美油菜花海,没有安镇。钟荩却固执认为,安镇的油菜花哪里都比不上。

安镇的油菜花,清明后开得最盛。在沟畔、苇塘、路边、屋前屋后,蓬蓬勃勃,随风一吹,眼睛鼻中都塞满了花香。安镇是水乡,在那看油菜花,可以走着看,还可以坐船看。

对于钟荩来讲,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,不是春节,而是回安镇看油菜花。

还有一个人,就到钟荩了。钟荩把手机收好,突地,她摸摸脖子,感到有些热呼呼的。

她回过身,目光上移,她先是看到一双穿着沙滩拖鞋的大脚板,然后是露出毛茸茸小腿肚的齐膝中裤,上面是……一件敞着的棉风衣,再往上,顶着一头不知是烫过还是自然卷的怒发、有着两只豹眼的大脑袋,宽大的嘴巴对着她的颈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。

钟荩脸蓦地板起,想提醒他应保持一些距离。大脑袋用极不耐烦而又厌恶的眼神阻止了她,“我很忙,想搭讪找别人去。”目光越过她的肩,落在刚出炉的热狗上,瞬刻冒出了火光,粗大的喉结还配合地蠕动了几下。

钟荩嘴巴张了张,血往上冲,“这位先生,请问你家里有镜子吗?”

大脑袋倏地收回目光,“没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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