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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春天等你(108)

“这男孩和戚博远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。”常昊沉吟道,“他……还有一个孩子?”

钟荩缓缓闭了闭眼,倏地一下,用力睁开。

她把照片从下向上,又看了一遍。

“钟荩!”常昊看着钟荩身子突地往后倒去,他冲过去,伸手扶住。

黑暗还是像座山压过来了。

在杭城,她以为是错觉,除了年纪不同,天下怎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人呢?

在江州,他蹲在她面前,对她说:把孩子打掉吧,他不会希望有我这样一位父亲的。

谁在她耳边说过:心理学家就是一疯子。

她走了这么久,走了这么远,找的就是这一个答案么?

没有人回答,黑暗越来越深,钟荩两眼一闭,失去了知觉。

52,风中的天使在睡觉(一)

灯光打在原木色的桌面上,光晕一圈一圈的,淡黄柔和的明亮,煞是好看。凌瀚在桌前已经呆坐很久了。

窗户开着。老式的木格子窗,通风效果并不好。其实也没什么风,宁城的夏夜闷热如洗桑拿。刚刚过去的一场雷阵雨,带走了些炎热,人在室内稍微感到舒适点。

院子里落了一地紫藤花的花瓣、爬山虎的叶子,留着明早再收拾,他此刻在等一封重要的邮件。

在这小屋住了一个多月,凌瀚越来越喜欢上这里了。当初租屋时,他特意问了下房价。对于他来讲,那是个天文数字。他笑笑,在租房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
左边的抽屉开着,他从里面拿出三个药瓶,黄色的是三粒,白色的五粒,红色的一粒。杯子里有凉开水,他分成三次咽了下去。胶囊在喉咙口挤作一团,一时间有点难受,他把余下的水都喝了,然后起身去冰箱想拿瓶矿泉水。

冰箱门一开,一张纸条飞了出来,他手一抬,接住。

是他写的一张做海鲜饼的便笺,虾几克,蛤蜊多少,面粉、油、水,火候的大小……一一写得非常明细。

这张便笺还是三年前写的。钟荩在一家餐厅吃过一次海鲜饼,回来向他夸了许多次。第二次去吃,他就跑去厨房,向师傅讨教了下做法。后来,又上网查了点资料。第一次做,非常失败,没敢给她吃,偷偷扔掉了。第二次是他自己吃的。到第三次,才让她尝了尝。她抱着他的腰,像只快乐而又满足的猫。

心口一阵痉挛,他把纸条紧紧攥在掌心。

手机响了。

他平静了下情绪,才拿起手机。

对方没有立刻说话,气息深深浅浅的,像是不知该怎么开口。

他把目光投向院外,“您找我有事吗?”

“凌瀚……明天我们一起吃个晚饭?”期期艾艾的语气,有那么点不安与局促。

真是不懂她有什么可不安的,“我明晚和朋友约好了。”

“你来南京后,我们都没见过面。你……后面是回北京还是去哪个省继续做讲座?”

凌瀚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地一紧,“我考虑好了再给你电话,没有其他事,我挂了。”

“凌瀚,你回北京吧!”

他黯然合上手机。

外公说她为他付出了许多,以后要非常孝敬她。

他有记忆之后,她就在宁城了。回下水湾时,会给他买衣服、买书本,她从不给他买玩具和吃的。她说赚钱不容易,钱得用在刀刃上。在下水湾时,她让他叫她妈妈,出了下水湾,就叫她表姑。她强调,这个非常重要。

他怕叫错,索性只称呼她为“您”。

她没让他在宜宾读书,从小学起,她就把他带到成都,租了个房子,找了个中年妇女给他做饭、洗衣。她只在开学、放假时露个脸。她告诉老师,他是个孤儿,爷爷奶奶年纪大,她是他的远房亲戚,帮着照顾他。

高考时,她让他考公安学院,说日后好找工作。大学毕业后,她说希望他能离她近点,他考进宁城公安厅。她带他去了她家,当他得知公安厅长是他的表姑夫时,他申请下派到下面的市公安局。

她哭了,却没拦阻他,只要求他偶尔回宁城看看她。

其实他非常怕和她见面,他并不擅于说谎,和她又没默契,一旦说岔了什么,会毁了她这么多年来的形像。

陪钟荩回宁城时,他曾经想带钟荩给她看看,后来想想,还是作罢。他不知该向钟荩怎么介绍她。

就让她继续做他那一表三千里的表姑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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