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缺(2)+番外

于是，我在收到先生们的诉苦后，决定去找皇上说道说道。

刚到勤政殿大门口，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我一眼就认出来是沉元，他正一个人跪在石阶上，小小的身板，在偌大的殿门口显得有些单薄可怜。

门口的魏公公认识我，上前询问我来意，我并未着急回答，指着沉元悄悄问他发生了什么。

魏公公叹了口气，把我拉到一边，缓缓说了事情的经过——徐贵妃已经不在了，因为沉元年纪尚小，皇上便把他送去了五皇子的母亲陈淑妃那里。谁知他刚到淑妃跟前第一天就不服管教，还把五皇子给揍了.....于是今天上午淑妃娘娘领着儿子哭哭啼啼地到了御前，梨花带雨地控诉沉元的恶行。皇上见美人落泪，没有法子，只好让沉元跪在这里谢罪。

我有些愤怒，因为我并不相信此事全是沉元的错。

魏公公大约也觉得沉元可怜，同我说道：“先生去圣前替四殿下求求情罢。”

我点点头，也说明了自己此来的目的。魏公公让我立在殿外候着，他先去通报。

我躬身目送着魏公公进了殿内，然后收回视线，直起腰，侧过眸子看了眼沉元。沉元面无表情，稚嫩的背脊笔直地挺着，不卑不亢。不知怎么的我就想起初见时他的模样，心头忽然一动，朝袖子里摸了摸，找出一块糖，再剥开糖纸，蹲下身，将晶莹的糖块送到沉元的嘴边。

沉元眸光一闪，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我。我扫了眼门口的侍卫，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如今沉元身旁已经没了鞍前马后验毒的下人，他张嘴将糖含住，舔了舔嘴唇，眼眶里泛着泪花，无声地朝我说了句：“谢谢先生。”

我看着他通红的眸子和泪水，突然觉得有些心疼，用指尖将他的眼泪拂去，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。

不一会，魏公公就回来了，说皇上答应召见我。我向他道了谢，抬步进了殿内。

皇帝坐在殿上，见我进来，便吩咐人给我赐座，然后缓缓道：“你的来意，朕已经知道了。”

我坐在侍从搬来的椅子上，心里倒也没怎么害怕，既然皇上已经清楚了，我便开口直言，和他聊了几句。

皇上听了我的话，倒是没有为难我，先是沉吟了片刻，然后表示这群小屁孩的确过分了些，需要他亲自惩治惩治。我替其他夫子松了口气 ，谢过了皇上。随后我就想起外面跪着的沉元，装作顺道提起。

皇上眉头皱起，抬手捏了捏眉心，问我道：“你觉得老四这孩子怎么样?”

方才我已经打过一遍三皇子的小报告，因此也懒得说不敢妄论皇子这种客套话，只是思忖一会，如实客观地评价了一番沉元平日里在孔文殿的表现。

“那孩子...”皇上听我说完，目光终于柔和了一点，朝我摆摆手，道，“罢了，他已经跪了一下午了，你将他领回去吧。”

我目的达成，起身告退。

说是回去，自然是不能回陈淑妃那里了，应当是孔文殿。

第3章 出宫

沉元依旧跪在那，好像都没有动过。他目光平静，和我预料中哭哭唧唧的表情不一样。我伸出手，示意要拉他起身。

沉元看向我，迟疑了一下，随后将手搭在我的手上。他大约是跪的久了，双腿使不上力气，刚起身就又要倒下去。我没有办法，只好将他拦腰抱起来。

秋天的傍晚有些寒凉，我隔着沉元单薄的衣衫感觉到他浑身冰冷，下意识地抱紧他往里带了带，好让他暖和一点。

沉元没有挣扎，抬起胳膊环住我的脖子，把脑袋埋进我的怀里。不一会，我听见他在轻声啜泣。

等到了孔文殿时，我的胸口已经湿了一大片。

我将沉元放到椅子上，看见他已经哭的满脸泪水。原谅我不会安慰人，只能用衣袖胡乱地替他擦了擦。

“先生，我没有错。”沉元哽咽着说，蓄满了泪水的眼里还带着倔强。

我抚摸他的头发，道：“微臣知道。”

沉元平时看上去安安静静的，我没想到他哭起来这么能哭。我怕他哭断了气，只能不停地轻拍他的后背，等他哭到终于哭不出来，天已经黑了许久。

孔文殿晚上没人，黑灯瞎火的。我和沉元在黑夜中四目相对了一会。

“饿不饿?”我问他。

“一整天，我只吃了块糖。”沉元回答我。

我惊讶他一天没吃东西，连忙摸了摸袖子，想再找一块糖出来让他填填肚子，没想到什么也没找到。这时间在宫里恐怕找不到东西吃了，我灵光一现，问道：“你想出宫吗?”

沉元难以置信地问道：“可以吗?”

禁卫军统领李丛是我发小，从小一起打闹长大，让他帮忙应该没问题，顶多只是欠个人情。于是我拍拍胸脯，说：“自然可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