师妹总是一语致死(78)
小纸鹤悠悠飘起,歪着尾巴飞出西厢房的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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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厢房内。
方雀倚在床头翻看剧情本。
一块小白影忽上忽下地围着她转了两圈,最后“啪叽”一下落到本面中央。
她起先以为那是只飞蛾,如今端详了才知,那原来是只纸鹤。
这只纸鹤叠得笨拙,连尾巴都是歪的,肚子底下也没有折平,一落到纸面便大头朝下,给方雀鞠了一躬。
方雀微微挑眉。
小纸鹤挣扎着爬起来,向方雀行了个点头礼。
小冤家背着翅膀冷眼旁观。
小纸鹤声线滑稽,语气却斯文正经:“敢问在诸多仙宗之中,小师妹最喜欢哪位修士?”
方雀微笑道:“师尊池素。”
小纸鹤先前跳了一步:“不说那么远的。就说眼前,此时此刻,小师妹的身边,你最喜欢谁?”
方雀抬眼一扫空屋:“我身边哪里有人,你可别吓我。”
她眼风扫过窗棂,正望见西厢房的门楣。
再转回眼,小纸鹤已经失望地趴成了一滩。
方雀好笑地端起本子,平视小纸鹤:“那就……何山师兄吧。”
小纸鹤抬起头:“当真?”
方雀:“当真。”
小纸鹤再行一礼:“多谢。”
小纸鹤歪歪斜斜地飞走后,方雀用指尖弯着书页,垂眸想这小东西是谁派来的。
她第一个排除了何山。
这么幼稚又拙劣的戏法,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师兄所为。
大概是……某位倾慕她的修士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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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厢房内。
幼稚又拙劣的何山张手接住了他的纸鹤。
纸鹤落定,他并拢手指,惩戒性地拍了下小纸鹤的脑袋:
“你这……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。”
小纸鹤“嘤”了一声,何山动了动手指,心软地摸着它的翅膀。
听到方雀念出他的名字,他实是极高兴的,高兴得耳尖泛红。
有了此等基础,攻略一事,想能顺水推舟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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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过中宵,一个身影悬于翰白宗上空,轻轻摇了摇折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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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沙拉拉,沙拉拉……”
风过林梢,吹出一片簌簌之声,何山在这声响中缓缓苏醒。
柔风正好拂过脸侧,有些痒。
何山半睁着眼,试图动下手指,却没有成功——
他感觉不到十指的存在。
人彻底清醒。
何山能感觉到,他人是立着的,立得笔直;晨光正穿过他的眼睫,干净清澈,像刚刚剥下的玻璃糖纸。
可是,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。
他的上一段记忆还停留在西厢房内,他只是眯了一会,等到再醒来时,就变成了“人棍”。
这是梦吗?
清早的树林总是喜人的,稚鸟扑动翅膀带出的风声和它们的啁啾就在头顶盘旋,林雾还没来得及退,小树们偷偷将细根从土里抽出,像小八爪鱼一样四处爬动、追逐打闹。
透过薄雾,何山看到一条条树干上的小圆鼻子头和亮晶晶的小豆眼。
是树精,何山想起卫平泉书房里,那个惯会出怪声的太师椅。
小树精们笑着闹着围向何山,按某种特殊的顺序站定后,一个个乖巧地噤了声。
最前首的小树精仰起脸,树冠后斜,发出“刷拉拉”地一阵响。
“准备好,一、二……”
“爷爷早!”
全体树精声情并茂地冲何山喊道。
何山的表情管理系统险些失控。
他从数十双小豆眼中,看到了自己的尊容——
一棵盘根错节、布满青苔的老槐树。
笔直又沉默的设定,倒是和何山本来的性格很像。
早知道有“一大早被拉来变树”的一天,当年就不会在摧毁系统还是悉心守护之间摇摆不定了,何山心道。
草率了。
小树精们道过早,便一窝蜂地围了过来。
“爷爷,散步吗?”
“爷爷,讲故事吗?”
“爷爷!”“爷爷!”“爷爷!”
何山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:他总觉得这些小东西不应该是槐树,应该是葫芦。
不然怎么这么能喊爷爷?
小树精们不等“爷爷”回复,就七手八脚地抬起他的树根,将他往某个方向架,何山一脸冷漠地被托起,一脸冷漠地在空中颠簸,然后——
哐当。
又一脸冷漠地被摔回地上。
老树不经折腾,如此一摔,被摔掉了不少细枝败叶,扑簌之声在耳边久久回荡。
何山掀起眼皮,仔细分辨落叶声中混杂的声音。
“爷爷、爷爷”的呼喊声听不到了,小树精忙于装树,林子里陡然安静了许多。
于是,不属于这片林子的声音便显得尤为刺耳。
那是一串脚步声。
何山见过这个人,就在进翰白宗的第一天,他扮兔公子的时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