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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医在三国(53)+番外

作者: 向晚鲤鱼疯 阅读记录

他今晨示意老仆给的抚恤不多不少, 正好七枚金子。

姜子牙《六韬》所言,却敌报远之符为七寸。

所以这个暗号的意思是敌军已退,不必担心。

去年山神庙的时候,李隐舟就通过这种军队里惯用的数字密码偷偷给孙尚香递了消息, 如今陆逊也故伎重施, 在陆太守所指派的大夫眼皮底下和他交换了信号。

可见这对祖孙之间并非全然坦诚,眼前的少主看似纯良谦逊,实则暗藏棱角,而李隐舟所见的也只是浮冰一角的阳面,却不知道如水的性子下藏了多少锋芒。

知道他和陆康有所隐瞒,那其每一句话都值得仔细掂量。以陆逊滴水不漏的为人处世,出手便断不可能让人陷于“用度不够”的尴尬局面, 更不可能强人开口。

所以那句话删繁就简, 唯有“找我”二字是真。

他这样有意隐瞒,当然不是为了请李隐舟去府上做客,思来想去,只有这个狗洞是孩子们的秘密基地。

他默然远望孙权寂静的背影。

一切的苦心, 不过为了一场送别。

孙氏不日就要迁走。乱世浮沉, 各自为家, 或许就如海上漂泊的船只, 能否再度相逢只能看时代的浪潮将他们推向何处。

李隐舟很清楚,数年之后,陆逊与孙权二人将以另一种关系重逢。只是彼时彼刻,作为江东主公与世族家主, 不知还会否有机会重见今夜的明月与芦花。

那个时候,孙尚香或许已经嫁给了刘备,去往蜀地;顾邵似乎没有什么名气,大概做了文官或者夫子。四个庐江相聚的小伙伴终究被这场乱世拆离开,各自踏上命运画好的轨迹。

只是没有想到,这样近乎于庄严的告别,居然还有他的一份。

李隐舟亦蹲下身子,和顾邵、孙尚香一起抬头望月,希望把这一刻铭记在心底。

良久,才听见陆逊开口,声线平和如旧:“太晚了,回去吧,夫人已忧思成累。”

孙尚香偏头看了他一眼,清亮的眼眸落着寂寂的月,盈盈如泪光。

她低

下头:“我记得,我病的时候你说,好了一起放风筝,结果等我利落了,你就走了。”

没曾想到她还记得病中呓语,李隐舟那时只把她当孩子哄着,现在突然也有点后悔,明明有一年的时间,为什么不履行诺言呢?

“下次,来江都郡吧。”孙尚香道,“听说那里风也好。”

李隐舟点点头:“好。”

顾邵道:“我也要去。”

孙尚香垂头,在地上一粒一粒捡起芦花,收纳在掌心:“你就别来气我了,在庐江吵得还不够吗?”

顾邵一时无言以对,白净的脸颊侧染了一层微微的红,他踟蹰片刻,似乎决定了什么,认真地掰开孙尚香的手:“我以后再也不气你了,你等我几年,我一定去江都郡找你。”

他捏走孙尚香收集的芦花,像拿了什么凭证似的,郑而重之地放到心口处。

孙尚香不理他,半响,才像听到之前陆逊的话似的,站起身来,往孙权身边走去,贴着兄长的耳朵,悄悄地说了些话。

也不知道兄妹二人说了些什么,孙权转过身来,背着明月阔步走来,挺拔的姿态中已渐渐有了其父兄当日的意气风流。

他偏头瞟了李隐舟一眼,并不问起白天的事情,他的面色比夜色更冷,话却朝着陆逊:“阿言,以后常写信来江都吧。”

对于他这样孤僻傲慢的性子,这样简单的要求,仿佛透出的一缕微光,隐隐透出压抑于内心中澎湃而纯真的感情。

陆逊微微垂眸:“等再见面的时候,再慢慢谈以后遇见的事情吧。”

孙权并不看他:“你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吗?”

“当然。”陆逊道,“譬如江水,终有一会。”

李隐舟凝然东顾,似乎隐隐闻及江水奔流之声,江东丰沛的水脉相互交织,以庐江为源,给下游送去生命勃发的浪潮。

有东风起,吹散凝在月上的冷霜。

孙权终于露出笑意,旋即散于风中,似恍惚一瞬的错觉。

他抬首北望,眼中有广阔无垠的大地:“一脉同流,愿与君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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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隐舟回到药铺的时候,已经近乎三更天,好在孙权坚持送他,走着夜路也不算落寞。

陆逊与顾邵先送孙尚香回府

,难得孙权和他落了单,也许是有话想单独和他说。

毕竟白天那处戏码,等于明晃晃地告诉孙家,不约,告辞。

李隐舟深一脚浅一脚探着路,小心翼翼地走过布满青苔的石板,听着潺潺流水于静谧的夜中流淌,一时间庐江的街道显得空旷而寂寥。

但一路走到药铺门口,对方也一直缄默,仿佛一个影子,沉静不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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