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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医在三国(258)+番外

作者: 向晚鲤鱼疯 阅读记录

提及凌操,李隐舟扣在瓦罐上的拇指几乎一动,视线不由移至他神色阔达的脸上。

之前听凌统提过凌操战死于江夏一役,更多内情他分明不愿细说。可李隐舟看他对甘宁那副不共戴天的架势,约莫也能猜出一二真相。

江夏一战时,甘宁仍为黄祖麾下一将,两军相交刀剑无眼,何况凌操和他二人一贯是不死不休搏命的暴烈脾性,若在战场相遇,岂肯退让三分,侮辱对方也侮辱自己?

至于后来发生何事……话没问出口,瞥过去的目光里见甘宁眉头一皱,飞快地探出弓箭。

火光顺着弓弦一爬,几乎在瞬间窜到眉心。接着便见呲的一声,半截点着的衣袖被弓弦割开,在夜风中迅速燃成灰烬。

甘宁不满地将点燃的长弓往地上一砸,嘁了声:“发什么呆,火烧袖子都不知道?”

李隐舟在药水中再次涤了涤蚕丝线,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这个话题:“线做好了。”

甘宁果然顺利被带跑了:“那还需要什么?”

李隐舟正了脸色:“死人。”

确切来说,是两个时辰以内的新鲜尸首。

这个现代医学老大难的问题,对于腥风血雨的战场委实不算个事,每天都有士兵在重伤中咽气,死是一种最光荣的解脱。

甘宁眼皮也不眨一下:“你去准备吧。”

……

此前李隐舟因顾邵病耗赶赴豫章,虽早有怀疑这是一场预演的戏码,为了以防万一他仍带了一箱子急救用的器械。这一路淌得泥水淋漓,别的东西大多浸泡发霉,所幸一袋按《针灸经》图纸所制成的手术器械煮过以后还能勉强称手用着。

他备好一应用具,踏着熹微晨光步入凌统帐中。

凌统双目合拢,眼睫垂下,苍白的眼底一片淡漠的影。

“先生不必忙碌了。”他冷淡的声音自榻上传来,前一日的悲切虚弱都似已烟消云散,“统苟活至今,已经牺牲了足够多的人,又岂能再夺人遗躯?”

李隐舟缓步踏至其面前,垂首细看,只见其交握的双手掖在袖中,于无人处握至关节颤抖,指尖发白。

他并不揭穿青年此刻翻涌的心潮,垂首慢条斯理铺好了布帛:“人死不能复生。”

凌统喉咙微哽:“壮士纵然殒命,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岂可令其受此折辱?”

李隐舟不答这话,只哗一声揭开了窗口的长帘。

炫白的朝阳透过晨雾扑入帐中,凌统畏光地往后缩了缩,仍抗拒地皱紧了眉:“你不必再劝了。”

微带刺痛的苍茫中,一道温热的气息垂在耳畔:“可我相信烈士虽远精魂犹存。难道将军不想让他们亲眼目睹来日的胜利的吗?”

凌统沐着光的眼睫颤了一颤。

李隐舟声音压低:“公绩,用这双眼替他们看着,今日不是结束,你的前路才刚刚开始。”

前路之上,虽浴鲜血,也覆着晴光。

凌统骤然半坐起来,盲了的双眼张开半厘,眼皮深拧,似想要在黑暗之中看清什么。

“可……”

话未出口,便听噔噔几声脚步逼近,一道阔然的步风霎时擦过脸颊。李隐舟只觉一阵阴影笼上背脊,便见眼前一道利落的手刀劈开晨光,重重敲在凌统后脖上。

凌统当即软软倒下。

他回看一眼,果见甘宁干脆利落地拍着手:“废什么话,大军晌午就要拔营,你快做你的事。”

李隐舟终于忍不住:“你是真不怕他记恨你。”

甘宁反客为主往门口一站,挑眉笑了笑:“反正我在他心里是个恶人,再作恶一番也无妨。”

说这话时,他无意地抻长了腰,李隐舟才发觉甘宁素不离身的铃铛已经不见踪影。

铃铛就是他的一条命。

他又把这条命抵给了谁?

见他目光深长,甘宁大咳一声:“快去!”

李隐舟也懒得揭开那张要强的老脸去戳他心口子,从凌统的衣物中翻出个封好的小葫芦,往手中一倒。

一个圆滚滚的药丸在掌心停住。

甘宁问:“这是什么?”

李隐舟用水将其化开:“是厚朴丸,可令人深醉。”

当初凌统玩笑地拿走的药丸恰在此刻有了用武之地,拿水冲淡了便可作为正儿八经的麻醉剂用,省去自个儿一番遭难。

他给凌统灌好了汤药,从箱中翻出煮洗一新的银亮小刀。

甘宁深看他一眼:“有劳。”

李隐舟神色淡去,搭下眼帘,以器具支撑青年薄薄的眼皮,轻而笃定地划下一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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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统睁开眼时,只见一片白蒙遮在眼前,透过刺痛而模糊的视野,他见李先生靠的极近的一双眼。

“怎么样?”李隐舟垂首打量着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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