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曙琰从城墙上下来,见她有些魂不守舍,以为是被吓住了,便吩咐人带她下去歇息。
适才城墙下的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,裴義之为救他中了一箭,那一箭正是他射的,寒铁玄弓,箭势凶猛,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。
这一箭,裴義之不死也得残。
君主中箭,群龙无首,裴義之的兵马很快就败下阵来,被司马曙琰追打得节节败退。才不过半日,便输了一场,损失惨重。
这里是哪儿?
沈虞茫然的走着,看到四处都挂满了白色帷帐,四周不见一个人,却听到许多人的哭声。有哀嚎的,有隐忍低泣的,听得她心里酸痛难受。
她穿过游廊,来到一座精致奢华的宫殿。宫殿两旁的抱柱上同样挂上了帷幔,她疑惑的扯过来看,之后听见哭声越来越近了。
应该是在大殿里头,她想。
于是推开殿门,眼前的景象令她悚然。
只见空荡荡的大殿中央,停放着一个巨大的灵柩,灵柩全是由金丝楠木打造的,上头缕缕金丝在光照下熠熠闪亮,灵柩边缘还雕刻着精致的花鸟图案。
可她没有心思欣赏这样的杰作,她此时心里空落落的,盯着灵柩看得出神。
“你来了?”
她猛地转头,是裴胜进来了,他一身白衣,不,是一身孝衣,脸色苍白,令她的心骤然一紧。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他又说道。
她慌张起来,“你为何穿成这样?那些人是谁在哭?”
裴胜没有理她,只自顾自的说话,“你早就该来了,他为了你,连命都不要了。”
“他是谁?”
沈虞顺着他的视线落到金丝楠木的灵柩上,明明大睁着眼睛,视线却模糊不清。
她眼眶泛红,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,“他是谁?”
她指着巨大的灵柩,“裴胜你说,这里头的人到底是谁?”
“你已经见不到他了,他已经死了。”
这一刻,沈虞忍了许久的眼泪才扑簌簌的往下掉,她奔过去,想打开盖子看清楚。她不信!一个字都不信!
但是棺木太重,无论如何都推不开,她无助的朝裴胜喊,“你快来帮帮我,帮帮我啊。”
裴胜脸上毫无表情,站着无动于衷,依旧重复着说道:“你见不到他了,他已经死了。”
沈虞哭得心口疼,手指努力抠着棺缝,都抠出了血,仍旧没有撼动丝毫。
她往四周看了看,想找一件趁手的工具,可四周空空荡荡,除了到处飘着的白色帷幔,什么都没有。
不一会儿,有人进来,她看不清那些人,但是他们要将金色的灵柩抬走,沈虞赶紧慌张的抱住。
“不行、不行,我还没看他一眼,你们不能抬走。”
但那些人并不听她的,依旧稳稳当当的将灵柩抬出去,沈虞踉跄的跟着,死死抱住,厉声大喊,“不可以!你们不能抬走,我还没看他一眼!”
这时,有人来拉扯她,她拼命的挣扎着。
“小姐?小姐?”
沈虞浑浑噩噩睁开眼睛,看见佩秋站在床前努力摁着她的手。
“小姐为何哭了?做噩梦了?”
沈虞满脸泪水,浑身是汗,梦境太真实,以至于她醒来一瞬,仍是哭得不能自己。
“小姐病了,”佩秋帮她擦汗,“大夫说歇息两日便好,小姐这会儿饿了吗?奴婢去端些粥过来。”
沈虞呜呜的哽咽着,靠着床柱缓了许久才总算情绪稳定下来。
“我睡了多久?”她问。
“已有两日。”佩秋回道。
“外头的情况怎么样了?”
“三殿下胜了一场,正在集结兵力准备明日再战。”
“那他呢?裴義之呢?”
佩秋摇头,“奴婢并不清楚,小姐可要在睡一会儿?”
佩秋见她脸色苍白,气弱无力,便扶她躺下,之后又帮她掖紧被褥,嘱咐道:“小姐莫忧虑,您先好生养病,任公子来信说了,还有两日他便到会河,届时再接咱们离开。”
她继续安慰道:“小姐,您想想老爷,届时见到你指不定得多开心呢。”
沈虞点点头,“我知道了,佩秋,我想再睡一会儿,你先出去吧。”
听到脚步声远去,室内又安静下来。
半晌,沈虞睁开眼睛,对着墙面愣愣的出神。
司马曙琰胜了,她原本是该高兴的,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不是吗?
可为何心口却是酸痛难受?那里仿佛破了道口子,血液流尽,空落落的,又冰又冷。
脑海里又浮现那个金色灵柩,她觉得身子更冷了,将被褥裹得更紧了些。
一个梦罢了!只是梦而已!
她如是这般安慰自己。
在城中待着的这几日,沈虞断断续续的生病,向来身子健康的她也不清楚为何此时却娇弱起来。她无所事事,任子瑜说两日后他就赶过来接她,便百无聊赖的等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