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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后女配咸鱼了(68)

作者: 归去闲人 阅读记录

江彻不想给沈蔻留个酒鬼的印象。

他静静站了半晌,在衣衫尽湿前折身而入。

屋里很安静,熏了极淡的甜香。

两座阁楼的格局差不多,进门后左手边是起居坐卧所用,以珠帘锦帐相隔,右手边用作书房,供处理事务和接待访客。只不过男客那边装饰得古朴浑厚,文墨之气极浓,女眷这边则秀致瑰丽,装饰陈设透着婉约灵秀。

纱屏彩绣,上头春意盎然。

江彻踱步绕过去,看到沈蔻独自坐在书案后面。外头雨丝微凉,屋里倒是不暖不冷,她身上穿了件单薄的绣金纱衣,鸦青的头发并未挽起,随意披散着笼在肩上,露出另一侧秀致的脖颈,于烛光下轮廓曼妙,莹白如玉。

案上烛火高照,她执笔埋首,姿势认真。

江彻不由得顿住了脚步。

最初知道沈蔻在写戏本谋生时,江彻多少觉得那是她一时兴起,当不得真。似她这等娇生惯养且年纪尚幼的官家小姐,诗文曲赋上或许擅长,但要写出好的戏文,笔力必定欠缺火候——毕竟戏里离合悲欢、人间百态,其中的苦楚,年才及笄的少女未必尽知。

然而结果全然出乎江彻所料。

谢无相非但以千两之数来购她的戏本,还选了芙蓉班当家的旦角儿苏念来排演这出戏。

江彻即便不事声色,懒于戏曲,也知道整个京城的南戏班子里,芙蓉班绝对是拔得头筹的,眼光独到,戏本精良。能被他们拿来排演,沈蔻的戏本定是绝佳,就算最初粗糙稚嫩些,经了精心打磨,未必逊于那些戏文名家。

这着实令他刮目相看。

记忆里的沈蔻虽然颇有诗才,却多用在与人争强好胜上,所用的绫罗珠玉也多取自戚家,想法设法地博他留意,讨好取悦。只可惜那时他太过自负武断,将她视为戚氏婆媳之流,辜负了她藏在荒唐卑微之下的赤诚。

而眼前的沈蔻,却还是鲜活柔软的。

她不会再以盛装丽饰来取悦,以柔情小意来靠近,以委曲求全来讨好。哪怕他偶尔伸手过去,她都是爱答不理的,即便态度恭敬有礼,却甚少流露真心,仿佛两人间隔着一道难以戳破的纱屏——

她将界限划得泾渭分明,干净利落,在纱屏的那边自在恣意,丝毫没将他放在心上。

而他,心神却渐渐被她牵系。

江彻觑着少女,眸色渐柔。

窗外雨声滴在竹叶,淅沥轻响,窗缝里有一丝风钻进来,摇得烛火轻晃。他就那样静静站着,不知过了多久,才听见纸上传来极轻的啪嗒声音,沈蔻随之搁笔,在墨迹未干的纸笺上擦了擦。伸手去取润喉的茶杯时,她忽然似察觉了什么,抬头望向这边。

烛影摇曳,她的眸中泛红,似有泪痕。

突然落进那双泪眼,江彻微怔。

他的对面,沈蔻也愣住了。

*

逗留官驿的这几日,沈蔻除了劳烦侍卫到苏家去探问苏夫人的病情之外,半步都没踏出过这座官驿。闲时除了翻书逗鸟,便是登上凉台发呆,清风明月入目,就着槐水的美味佳肴,渐渐有文思涌起。

藏于心底的那个故事亦愈来愈明晰。

今晚饭后无事,她便再度提笔。

大抵是外头下雨隔开喧嚣,令屋中格外安静的缘故,她今晚写得格外顺手,在长案前坐了整个时辰,初稿的纸笺都摆了好多张。沉浸其中时,情绪也被戏角拨动,她甚至不知道眼睛是何时湿润的,直到眼泪滴在纸上,晕染开大团的墨迹,才恍然惊觉。

她匆忙擦拭,察觉喉中干燥,欲喝茶润润。

随即,她察觉周遭不太对劲。

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彻。

他身上穿着鸭蛋青的暗纹交领长衫,银线绣出的起伏山峦和繁复云纹经了烛光映照,凭添端贵之感。脸上倒不似寻常冷硬,浮着微红的醉意,那双眼在雨夜里如同深湖,望之泓邃浩瀚——像是藏了万千情绪,在平静的表象下渐欲涌出。

目光相触,有片刻的安静。

还是沈蔻最先醒悟,起身道:“夜深雨重,王爷怎么过来了?”

“来看看你。”江彻踱步近前。

浓烈的酒味随同他的身影压过来,连同他的目光都似带了醉意。沈蔻被他那双眼睛看得心跳微乱,不动声色地垂眸避过,道:“王爷想是喝了不少,外头宋嫂还在,不如让她熬碗醒酒汤,送来给王爷解酒吧?”

“不用。他们说你病了。”

声音如磁石打磨,分明掺了疼惜。

沈蔻看惯了江彻的冷硬淡漠,极不适应他如今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柔,便强自笑了笑道:“没有的事。是我懒得动,寻的借口。”

“可你哭了,眼睛都是红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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