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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夕兰烬落(185)

他瞥了康熙一眼,见老爷子面色如常,才又继续道:“儿臣和他们绝无干系,只是怕皇阿玛为难,不知如何处置是好,倒要请皇阿玛示下。”

康熙冷冷了看了他一眼,嘲讽道:“不知如何处置?你心中既已胸有成竹,又何必来找朕示下,你自己看着办岂不更妙,也不枉了你的贤名。”胤禩愣了一下,没想到老头子精明如此,倒是自己马失前蹄,把话说急了。

他尴尬万分,只得道:“儿臣愿离京数月,以避此祸。若皇阿玛不许,儿臣只好托病。”这话更是没头没脑,康熙气的七窍生烟。

“朕刚让马齐复职,你就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,跑来试探朕。胤禩啊胤禩,朕还没老糊涂,你不过是个贝勒,就算是太子,也不要认为几句话就可以威胁朕。你要离京要装病随便你,不要再到朕跟前装跳梁小丑。”康熙忿忿的说了这些话就闭上眼睛翻了个身不理胤禩。

胤禩站在那里,脊背上生出阵阵寒意,仿佛三九天被一桶冰水从头往下一浇,透心凉不说,还连带着惊惧。他这才明白,康熙对自己的成见已深,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挽回的,自己今天是失策到家了,竟然会头脑发热说这些不着四六的昏话,他恨不能挖个地fèng钻进去,自己都觉得自己碍眼。

他走在畅春园的甬道上,越想越懊悔,越想越沮丧,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胤禛。胤禛瞧着他失魂落魄、精神恍惚的样子,很是纳闷。

胤禩看见他,也只是轻轻叫了声“四哥呀。”不等他回话,就郁郁前行。胤禛走到清溪书屋外,正准备让魏珠通传,脑海中念头一闪,转身离去,没有求见康熙。

十一月,康熙去带领群臣亲贵去热河打猎。胤禩留在京里祭奠亡母。在城北汤泉寓所,胤禩接到扈从圣驾的步军统领隆科多的信,信中告知他康熙已到花峪沟。

门外风雪漫天,胤禩披着貂皮氅衣,望着桌上的烛台出神,伸手去拨了拨烛心,烛花如泪。他咳嗽一声,想起亡母,心里怅然伤感。

八福晋从外面进来,抖了抖袍子上的雪,向四周看了看,见屋里连炭盆也没有,忙吩咐丫鬟去端了炭盆进来。

她看着胤禩发呆的样子,好奇的问:“想什么这么出神?连我来了也当看不见。”胤禩没理她。她只好向丫鬟道:“去给八爷热一碗燕窝粥过来,不要加白果。”

丫鬟去后,八福晋才又对胤禩道:“自额娘去后,你身子一直不好,病了快半年。这时不好好保养,万一作下病根子,叫我怎么办。”她见胤禩身上披的氅衣似要滑下去,走到胤禩身后,轻轻替他把氅衣披好。

“我的爷,你倒是说句话呀,哑巴了?”八福晋望着沉默的丈夫,心里总不是滋味。胤禩这才看了她一眼,“我真羡慕你们女人,没这么多烦心事。我连一走了之的自由都没有。”

八福晋诧异的看着他,似乎有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,“你想走哪儿去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,你能走哪儿去?难不成你也想跟十五妹一样去科尔沁躲起来?”胤禩仰望着,“就是这话,我走不了也放不下。”

八福晋撇撇嘴,“放不下谁?我告儿你,你甭再跟我出幺蛾子。你想想,额娘死的难道不蹊跷?”八福晋一着急,说话就连着音,胤禩常笑她被陪嫁的嬷嬷教坏了,一着急就蹦出京城老娘们儿的土话。

本来胤禩是笑着听了上半句,结果听了她下半句脸色顿时一变。“你听到什么了?”他急问,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。八福晋自知失言,忙心虚的掩饰,“我,我什么也没说呀。爷,你别这副样子,怪吓人的。”

“说!”胤禩瞪着她,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。八福晋自幼被安亲王府宠惯着长大,嫁给胤禩后,胤禩也由着她使性子。

都说他惧内,可是八福晋心里明镜儿似的,那是胤禩平日里让着她,不愿和她一般见识,八爷真要怒了,她是一点辙也没有。此时,她话已出口,如覆水难收,再掩饰只怕惹恼了胤禩,她又怕他听了真相气坏了,一时间竟有些踌躇不定。

胤禩定定的望着她,温和却掷地有声的说:“若是其他的事,你想说或不说,我都不为难你。毓雯,今儿这事,你别想咽回去。”

八福晋听他叫她的名字,心知自己如果不说,夫妻的情分也就到头了,于是硬着头皮道:“我进宫去看姑姑。遇到原来额娘宫里的霁月,她现在伺候姑姑。”胤禩嗯了一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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