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不良帝宠(56)

她喘了口气,叫道:“来个人替我按压他的胸口!”

一个年轻一点的太医照做。

兰紫用空出来的手按住温雅的手,这是在用内力催动他血脉的运转。

随着内力的消耗,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,我慢慢地走过去,扶住她的背,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她:“小紫,实在不行的话……”我无法说出“放弃”两个字,但是我知道,如果这样下去,不但温雅救不活,她自己也会真力不济,心脉损耗。

她没有空回答我。

40原来这是爱情

那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。

兰紫在努力,太医在努力,偏偏我听不到寂静以外的声响。温雅依旧没有呼吸,兰紫的生命却在流逝。我自私到一言不发,不愿让他们放弃。

玄风逸道:“够了。”

没有人回应他。

“李疏,安排人把温雅的尸体送回温府,通知温昀让他来京。”玄风逸招手让大家退下。

这时,那个青年太医高呼:“刀!给我一把刀!”

孙院使怒道:“没听到皇上的话吗?滚下去,这里没你说话的分!”

“他有心跳了,我只需把他的喉管割开……”他话还没说完,便被孙院使一巴掌打在脸上。太医院的其他人忙上来拉住面色铁青的孙院使,对那人道:“死者当入土为安,请不要拿温大人的身体开玩笑。”

青年太医急道:“我只需一把刀——”我立即拔下头上锋利的步摇,他一把抢过,在温雅喉咙处切开一个口子,后然迅速从身上掏出一根铜管,将它插入了温雅的咽喉。孙院使骂道:“混蛋,那东西你竟然一直带在身上!”

与此同时,兰紫惊喜地叫出了声。

她尖叫着摇晃我,我仿佛用尽了气力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泪水顺着脸颊唰唰地流,嘴角却不住地上扬。

温府。

那位救活了温雅的太医,也就是孙院使的小儿子孙嘉,一同跟了过来。虽然温雅暂时有了心跳和呼吸,但是能不能支撑下来全然没有定数。

“背部严重烧伤,肋骨断了两根,脊椎被房梁砸断……郡主,即便是治好了,也会是废人一个。”孙嘉叹息着。

“没关系。”我的手轻轻滑过温雅裹身上裹着的白布,“只要他还活着。”

处理完血肉模糊的伤口,孙嘉朝我点点头:“剩下的事,恕在下无能为力。”

我问玄风逸:“我能留下来吗?”

“当然。”

温雅照顾我很多次,生病受伤是我的家常便饭,有了他的灵丹妙药,我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。现在轮到我守在他床前了。

从侍从手里接过热水,我吩咐所有人都出去。

擦去温雅脸上的血迹,再将他皱起的眉头慢慢推开。兰紫说,他的牙咬得很紧,当时的他一定既痛苦又绝望。我明白的,那种心情就像我知道他在火里一样。

我苦涩地笑了。

这种感觉,或许就叫生死相依。

十八岁以前,我以为爱情就是奋不顾身地付出,春蚕到死丝方尽,蜡炬成灰泪始干。我倔强沉浸在自己的一厢情愿里,把别人的关心当做多管闲事。

原来我一直错了。

爱情也可以是另一种样子。

有人为我跳到火里去。

我爱的人也像我一样,不顾一切地去爱。不再是一个人孤单地站在那里,而是可以从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。

我俯下身,亲吻他的唇瓣:“别死,好吗?”

不要再让我一个人。我喜欢这种生死相依的感觉,可一旦死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年少时,我伏在案前翻看一本传奇,那是一个一见钟情历经波折终成眷属的故事。不过是男欢女爱的俗事,为什么深受人们喜爱,流传至今?玄风逸的答案是,因为它是传奇。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能称为传奇的,可见两情相悦生死相许是多么艰难。

艰难到,失去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。

我痴迷地盯着温雅形状完美的嘴唇,然后反反复复地吻着。

听着他平稳的呼吸,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,疲惫地合上了眼:“只要你活下来,我就一直陪你……”

玄澈看到我喂温雅喝药,笑得一脸龌龊。

“唔,是他在喝药,还是你在喝药,我怎么就觉得你比他还喝得多呢?”他唯恐天下不乱。

我冷冷道:“如果你看不惯,大可以亲自来喂。我不介意。”如果你敢过来染指温雅,我不介意把你阉个干净。

他忙摆手:“清涵这样的,我可受不起。”

我知道他在耍我。

玄澈走近细看,他沉下笑容,轻声问:“孙嘉说,他脊骨碎了,腰以下会没有知觉?”

“那又怎么样。”

“你会不会离开他?”

“谢谢你问题,你可以走了。你让我知道,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。”

“他废了,你明白什么叫废了吗?”

我沉默。我的确是不知道,在师父的眼里,我就是个废人,我的手筋断了永远无法恢复,不会武功就是废物。孙嘉口中的废人,很显然和我不同。可无论温雅变成什么样,我都不会离开他。

“今天,你也许会为他的白痴行为而觉得震撼,决心一定要和他过一辈子。明天,你看见他因为你而不能行走,你会觉得感动,发誓要好好照顾他。后天,他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,你安慰自己说,你不会嫌弃他。不久的将来,你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残废,你会……”

“我不会!”

他嘲笑:“还有比残废更糟的呢。你看,这么多天了,他还没有醒过来,说不定他醒不过来了。为了你可怜的自尊心,你要守着一块木头度过余生。”

玄澈试图激怒我,我不想上当,却也不愿听到他侮辱温雅:“你若是觉得我是个见异思迁朝秦暮楚的女人,就冲着我来。不要说什么废人木头,你不废也不是木头,那又如何?”

“总有一天你会厌烦他!”

“那和你没关系。”

“好,明天温昀就会到,你有种就去和他说!我就不信了,这世上还真有矢志不渝这种玩意,恶心死人了。”

我大概知道了玄澈为什么要发脾气:“东方非怎么了?”

“他走了。”

果然。我问:“他和他父亲去军营了?”

玄澈道:“没错。你们可以幸灾乐祸了,我那么努力地欺负他,他终于被我欺负出了京城。军队里男人有的是,他算是去了人间天堂。”

“为这点小事就气成这样,太不象话。看来皇上最近忙着应付周二小姐,没空管教你。”

“小事?!”玄澈几乎蹦起来了,“我不认为我被人欺骗了是一件小事!前一天他跑来和我说,他不会娶妻生子,他喜欢的只有我一个,我相信了。结果第二天醒来后,他人不见了,他府上的人说他去了北疆,你认为这是小事?这是欺骗!”

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兰紫进门就瞪玄澈。

玄澈张口结舌,有了上次的经历,他对兰紫女侠敬畏三分。

“你对我师妹大呼小叫,嗯?”她目露凶光,“嫌骨头太结实,想让我松松土是吧?”三言两语逼得玄澈落荒而逃。

我给温雅掖好被角:“师姐,查出什么了吗?”

兰紫道:“我少了五颗霹雳弹,有人偷了我的东西,用来炸你的荣安阁。”

我师姐看起来大大咧咧,实际上粗中有细,想从她手里偷走东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“能从你那里把霹雳弹偷走,真让人佩服。”

踟蹰了片刻,兰紫才道:“我怀疑是沈千千干的。”

我立刻否定:“不可能。”

“你先别紧张。除了你和沈千千以外,知道我身上带着火药的人并不多,你不会自己炸自己,沈千千和我们去了相国寺,她不会派人去炸一座空房子。所以我的怀疑不成立。能从我这里偷到东西的一定知道你不在荣安阁,而不知道你出宫了的人没有能力从我这里偷走东西。我根本想不出是谁做的,这无从查起。”

没办法报仇了是吗?我垂下头。

“别内疚。”她拍拍我的肩,“他拼了命往火里跑,不过是想要救你。你若是内疚,他心里也会不好受。”

我呆问道:“你说,他会醒吗?”

“会,当然会。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我兰紫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人命很硬的,相信我!”

“嗯。”

兰紫回绝色小榭之前,红着脸道:“小师妹,温雅是个好男人,这年头,肯为女人这样的人不多了,不许你辜负他。”

我点头。

不是辜负不辜负的问题,我没有遇到过比温雅还要好的人,他是神仙,而我是凡人。你见过哪个凡人在遇见神仙以后,还会对其他凡人动心的?温雅这样的神仙只有一个, 放弃了这一个,以后都不会再遇上了。

兰紫不甘心道:“你要是辜负了他,就和我说一声。我会让他幸福。”

“好。”

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。

夜。

油灯熄灭。

我抵不过睡意的侵袭,和衣躺在了温雅身边。隔着薄薄的布料,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,一点一点地传来,伴随着清淡的气息。我想,就这么躺着,躺到死,也没有遗憾了。腹部传来阵阵抽痛,我的手按着那不安分的地方:宝贝,娘亲和爹爹都在你身边,做个好梦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