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驯狼(68)

作者: 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

虽然年纪不过长了一岁,但这一年里她嫁人、丧夫,经历的太多。再不是那个无邪的小女孩,更像是个成熟的女人。

而南平每往前一步,都像行在刀尖上。

她心脏紧张的快要从腔子里蹦出来,目光落在赵泽身上,又瞬间移了开。男人虽然还是熟悉的斯文模样,但好像和印象中又有哪里不大一样。

大抵是她在心里一日日临摹,人影便脱离原稿,有了自己的轮廓。

“见过赵大人。”她止住满腹翻滚的情绪,低声应了一句。

赵泽声线也终于有了细微的颤抖:“殿下一切可好?”

“我很好。”南平温声答完,又忍不住问道:“敢问赵大人,我的母亲和二哥如何?”

“二皇子立储,瑞妃娘娘欢喜都来不及。”男人回的委婉。

“太好了,太好了。”南平抚掌低声复述,心里莫名有几分酸楚。总归自己的牺牲没落空,便不算白来一遭。

“他们身体康健,就是极思念殿下。此番还托我带来家书,呈与殿下。”赵泽又道,似乎是在暗示什么,“等丧期过了,殿下若是有机会回东齐看看,想来娘娘也会感念这份孝心。”

这句话戳中了南平的心坎。

她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锦绣宫中,思乡之情满溢。但赵泽的言语也骤然提醒她,她已嫁做人妇。有些说不出口的念头,哪怕心里再想,也不合时宜了。一时间整个人好像挂在秋千上,在喜和忧之间来回摆动。

静观故人相逢的措仑听到赵泽的绵里藏针,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,直接开了口:“听说东齐人尊师重教,老师和父亲是一样的。所以我这次邀南平前来,是想叫你们亲人之间见一见。其他没影的事情,赵大人就不要说了。”

他不喜欢猜忌,尤其事关南平。所以与其含沙射影的整些花花肠子,不如掰碎了扯明白,谁也别眼里揉沙子。

赵泽见惯了油滑官腔,因为少年直率而愣住:这算是什么混账话?倒像是按着公主的头,认他做半个老子爹似的。

被强行认爹的南平忽悠悠的看了一眼措仑,重又垂下羽睫。

场面一时有些尴尬。

“既然都是亲人,就不用拘束了,随便说话吧。”措仑倒是没心没肺,见大家都不出声,便又指着赵泽道:“你先说。”

赵泽面色有些僵硬,却不好驳一邦之主的面子,顿了顿,果然依言询问:“南平殿下还在读书么?”

南平凝神,尊敬道:“赵大人的教诲南平不敢忘,日日都有临字帖、行早课。”

接着她又详细向赵泽回了最近在看什么书,读了什么道理,有些什么感悟。

许是这个过程让南平想起了短暂的少女时光,末了她顽皮一笑:“赵大人若是不信,考考我便是。”

赵泽颔首,似是满意:“没有落下功课便好。考试谈不上,殿下愿意的话,不如就着眼前景色吟一首五言。”

高台地方大,风日和煦。在此处俯瞰城池、欣赏河水蜿蜒如银练一般垂在田野之上,不失为一件让人诗兴大发的美事。

“江城如画里。”南平思索片刻,沉吟出来,似是在等人接下句。

“山晚望晴空。”赵泽顺口接道。[1]

两人有来有往,竟当真落起家常,做起学问了。

他们谈诗谈的晦涩,措仑听不大懂,有些道理也不明白。糊里糊涂间就看赵泽提点两句,南平便笑了起来,眼睛都闪闪发亮。那股兴高采烈的劲儿,少年都少见。

措仑突然气苦:自己惦记着南平家里来人,便好心让他们见见面。怎么倒成了上赶着送布,专门给人家做嫁衣裳呢?

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。南平与男人便都停了下来,齐刷刷的望向他。

“没什么,我嗓子痒。”少年半晌憋出这么一句,不肯承认是小心眼了。

南平知冷知热,顺口说:“天气暖和,陛下要小心别染上风寒。手都还没好呢,就不肯穿厚衣裳了。”

她话音刚落,心脏猛地掉拍,因为赵泽正若有所思的看过来。

——她和措仑相处的久了,有时下意识就言语亲昵。少年自然没那么多讲究,所以她便随意了起来。但赵泽的出现,好像让她重回东齐,提醒自己一言一行须得谨慎。

南平只觉得脸上热辣辣,自觉失言。

这点子懊悔的脸红与低头,落在旁人眼里,就是害羞。

措仑原本有些低落的心饱胀起来。他暗自寻思,少女既关心自己,面上又有羞怯之意。应是想好重归于好,却因为老师在近旁抹不开面子。

情场上的得胜者总是格外大方宽容,所以措仑温声道:“你们继续聊诗吧,我爱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