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驯狼(32)

作者: 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

少女倚在毛皮垫子上,凤眼里汪着水,嘴里含着的果子把粉腮撑得鼓鼓囊囊。见着他来了,一时也糊涂着说不出话来,单是挥手比划了几下。

如此撒娇似的亲昵举动,倒好像当真迎合了葛月巴东说的那四个字:情意相通。

措仑瞅了一眼,只觉得心都变得滚烫,反倒手足无措起来。人也不敢走近了,远远的站在门边上就停住。

这厢南平总算是把蜜饯咽了下去,以为他又是来灌药的,便顾不得往日的礼数,连忙举起手中的空碗:“我可都喝光了!”

“真好。”少年笑着夸奖,眸中暖意融融。

南平好半晌才从痛苦中挣出来,忍不住随口和友人抱怨起来:“这也不知喝的是什么,当真磨人。”

“放心,是好东西。”措仑的语气甚是笃信,“哥哥特意从圣者那求来的药。”

南平不知道他说的圣者是谁,倒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“哥哥”两个字晃了神。

他不是与瓒多不对付么?如今提起,言语之中竟是颇为亲密。

她按下疑思,又细细端详,方才发觉少年的装扮和往日大不相同:黑袍外罩着皮软甲,马靴笔挺。连显眼的扳指耳饰都去了,看上去沉稳干练不少。

“你可是要出去么?”南平诧异的问道。

“嗯。”少年简短作答,意外的沉默。

南平见多了京中羽林军,突然灵光乍现,对这身打扮有了感悟:“你这是要去……行军?”

措仑点头,带着贪恋望向她,跟看不够似的。

“什么时候走?”

“现在。”

这两个字一吐出来,南平心里颤了下——怎么如此突然,连个招呼都不打。

自打到了此地,事情便一件接着一件,让人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。仿佛趟在深不见底的水里,每一步都是摸索着前行,不知何处暗流涌动。

如今自己在高城之中唯一的贴心人竟也要离开了。

许是她的不舍太过明显,措仑开了口:“本来前天就要走,但是你病着,我心里放不下。”

短短数语,道出此次行军已成定局。

看来是事态紧急,不得不走了。

既然如此,南平略作思寻,干脆起身把压在枕头下的短刀拿了出来。

“我前几日生病老是被梦魇住,多亏了你这刀护着。”她挤出个笑模样,“如今既然好了,就还给你。”

少年发觉那柄刀是紧挨南平贴身被褥的,脸“腾”的红了,说什么也不肯接过来。

南平硬是往他手里塞:“万一有人要伤你,你就照着杀野猪的架势,砍了他……”

她有意说得轻巧,好像打仗这么件性命攸关的大事,与围猎无异一般。其实她心底也在暗自打鼓:不知道措仑是要去和谁对阵,他打得过么?

只不过此话涉及军机密事,纵是她问,对方怕是也不会回答。

就在推搡的话到一半时,措仑原本立得稳当的身形突然动了。

他似是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,蓦地拉住南平的腕子,竟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。

南平的话音变成了一声短且浅的惊呼。

她的脸颊抵在他坚实的胸口,鼻间充斥着软甲上浓烈的皮革味道,温度炽热得灼人。

隔着彼此厚重的衣衫,她似乎依旧能够听到措仑那颗年轻的心脏,在怦然作响。

“春天下第一场雨的时候,我就回来。”少年低声许诺。

他努力把不熟练的东齐话讲得清楚,生怕南平错过任何一个字:“你等我。”

第16章 “我们的婚事,可以办了”……

措仑说完,胳膊带着南平往怀里紧了紧。

环在少女腰间的臂膀是如此有力,指节都仿佛带了火,挨在裙袍上恨不得燃起火星子来。

南平只觉得头是懵的,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丧失了思考的能力。

好在这个拥来得虽然仓促又热烈,但像上元节的花火一样,忽的就散了。

少年很快放开了她,面上带着相思的羞赧。他像是才长出胳膊来似的,一会抬起,一会撂下,不知道该把揽过心上人的手往哪放。

这厢南平也醒过味来。她看着对方正用动作实力演绎何为“手足无措”,心里像是被撞了下。

——就是再傻,也能看出对方的意思了。

而措仑见南平立着不动,从羞涩中泵出勇气来,又道:“等我回来,一辈子对你好。”

南平笑笑。这话如何能当真呢?她千里迢迢和亲,是要嫁给他的哥哥瓒多的。

更何况这里的男人,都像狼一样,从骨子便是野的。女人对他们而言只是猎物罢了,哪有什么一辈子?

良久之后,南平回道:“此地没有春柳,我便不折枝相送了,你要多保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