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驯狼(30)

作者: 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

“快些好起来,南平。”有人握住了她的手,粗粝的掌心引出些许刺痒,声音里带着企盼,“我就陪在你身边。”

南平很快发了汗。

乌发丝缕状黏在洁白的额上,潮洇洇的,喉咙里满是腥甜意。

那嘴间散发着恶臭气息的魇兽不肯离开,爪子刨地,尘土飞扬,死死盯着她。

南平手上一凉——却是拥着她的人,递给她一把短刀。她猛地一抽,仓啷啷刀锋出鞘,寒光闪烁,尖利无比。

那魇兽似是惧怕利刃,也害怕她身后的人,不甘的嚎叫了几声,瑟缩着退回了雾里。

迷迷蒙蒙,好似大梦一场。

……

三日后。

天空放晴,连缠绵的疾风都骤然歇了。

南平从绵长的梦中醒来,终于能进些清淡饮食。明明只是病了短短的日子,人却好像掉层皮,瘦脱了相。

“雪莲是瓒多亲赏的,我验过了,是好的。”阿朵端汤过来,有了前车之鉴,分外小心。

南平颔首,饮了口汤水。滋味不算甜,只是咽下后微有些回甘,倒是清爽。

她有了些精力,下床略走动了走动,敏锐的觉察出事态有了变化。

——门口原先被雪域侍卫替换掉的东齐兵,又回来了。

见着南平困惑的表情,玉儿一脸喜形于色:“瓒多陛下说是等殿下全好了,要亲自给您赔不是呢。”

“为何?”

“因为害玛索多王妃坠马的凶手抓到了。他先前冒犯了您,可是大大的误会。”

南平怔住,半晌回神,没有去问贼子身份,而是默默饮毕了碗中的雪莲汤:“如此甚好。”

*

顶着凶手罪名受罚的,是当日替南平与玛索多牵马的马奴。

待南平大病初愈,走到行刑的空场时,那人已经被挂在了木架子上,鞭笞的血肉模糊。

众臣群情激奋,骂声不绝于耳。恨不得生生抽出这马奴的骨髓,方才能解了对他滔天罪行的愤恨。

“公主身体可好些?”瓒多温声问道。不过数日未见,他态度柔和不少,眼神仿佛混杂了歉意与温存。

南平被扶着在男人身旁落座,头微微侧开,有意不去看场上的血腥场面。

“多谢陛下关心,已经好多了。”她淡声回道,片刻后又似是感慨,“倒是没想到这马奴会如此胆大妄为。”

“他原竟是南部叛军潜伏的细作。没想到把我都骗了过去,唐突了公主,害你生病。”瓒多笑道,举起手中的杯盏,“我自罚一杯。”

南平鼻间全是刑场上皮肉绽开的腥气,如今看着男人红口白牙、淡然自若的喝尽杯中酒,胃里翻腾起来,别开目光。

她在密集的人群中搜寻着措仑的身影,意外没有看到他。就连往常陪在瓒多身旁的西赛,也没有出现。

南平明白了——这是一出专演给她的独角戏。

啪!

鞭子声又响,狠抽在马奴身上,引出哀嚎声不断。

看这架势是要一鞭一鞭、慢生生的折磨死犯人了。

南平回神,压住心里的寒颤,低声道:“不如给他个痛快罢。”

“公主真是慈悲心肠。”瓒多眼神瞅着她,像看见了新鲜物件,“难怪有人念念不忘。”

这话抛出来,南平只觉头皮紧住。有人……是谁?

她待要开口试探,男人却扬声冲行刑官道:“你们没听见公主的话么?”

他薄唇抿了抿,吐出一个字:“杀。”

行刑的刀子戳进去,一声绵长的惨叫划过天际。粘稠的血柱子喷了出来,马奴抽搐了几下,头垂了下去,再也没能抬起来。

南平终于忍不住,俯下身去,把方才吃的东西全都撕心裂肺的吐了出来。

波荡的酸水冲进鼻腔,击出绵密的泪。

她在痛苦中清楚的意识到:今日若不是这马奴被抓来顶罪,受牵连的当真就是她了。诚然过程断不会如此有失体面,但死亡与阴谋已经亮出獠牙,近在咫尺。

南平吐得角度刁钻,瓒多离得又近。一个躲闪不及,大半的飞沫都溅到他身上。

男人急着起身,神色不郁:“公主大病初愈,果然还是该好生将养。”

回应他的是一两声干呕。

瓒多虽吃了哑巴亏,但总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这种小事失态。他任由随侍清理了着装,很快就面无表情起来。

半晌南平总算停了下来,从婢女手里接过茶,略漱了漱口。

她定下心神,方才说道:“陛下有所不知,我自是身体强健之时,也闻不得这味。大抵是小时候宫里杀鸡杀得多,这把戏看腻歪了。”

——你若敢演杀鸡儆猴,就别怪我吐你一身。

瓒多不语,浅眸盯着南平身上,恨不得烧出个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