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主嗜我如蜜(99)
元清濯点头:“也好。”
正要起身出去,却蓦地停了一下,元清濯蹙眉沉吟道:“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与陛下吵翻了,了不起我届时带着三万自清军拥兵不归。”
若真到了那个地步,这姊弟情分……
恐怕这段时日,小皇帝都在背后暗暗地骂她色迷心窍,为了个姜偃相继忤逆皇帝和太皇太后了。
元清濯前脚跨出门,迎面撞上银迢,她一身衣履沾尘 * ,行色匆匆,仿佛才从外面回来。
元清濯被阻住了去路,“怎么了?”
银迢恭恭敬敬递了一封手书,“是拜帖。”
“谁的?”她困惑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拜访。
见银迢不答,她捻了捻那帖子,薄薄的几页纸张而已,红蜡封缄,她翻过来,洒金的信笺正面下角,行云流水的“姜偃”二字映入眼帘。
“阿偃?”元清濯心里顿时踹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,柳眉往上一扬,笑靥媚态毕现地惊呼,“他约我?”
银迢仿佛心不在焉,含混地一点头。
元清濯整个人沉浸在追了很久的心上人突然约自己见面的欢喜之中,分毫都没留意到银迢的异状,当即拆开了信笺。
一目十行读完了以后,怕又遗漏了什么,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。
文从字顺,句句平实,笔锋飘逸俊洒,犹如神仙捉刀。
情人眼里出西施,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喜欢他的字。字如其人,都是顶级美貌。公主读完了,把信珍重小心地压在胸口,呼出一口长气。
“他约我今傍晚一介亭见面。”
于是长公主无比盼望着傍晚。
可惜越近夏至,白昼越长,她等了等,太阳还没落山,便迫不及待出门,干脆在一介亭中坐着等。
暖风和畅,碧色的荷露出尖尖的角,任由风过,渌水荡漾,十里风荷羞涩地亮出淡白的边,层层叠叠,如娉婷的舞女裙袂。
元清濯嫌久坐无趣,找橘兮讨了一盒饵食,时而靠在亭上,时而倚着石栏,撒一把饵料,引得无数鲤鱼争食,翻出无数奇景。日光下澈,水清鱼白。
已而夕阳在山,扰人的太阳终于变成了一团彤红的大火球,滚到西边去了,梁都城西最高的建筑莫过于观星阁,此刻被温暖鲜红的光晕所包裹着,默然矗立。
它像个博学而憨实的长者,用一双饱经风霜的慧眼,怀有无限包容,俯瞰着整座繁华落寞的都城。
元清濯终于无聊地撒完了最后一把饵料,人晃晃悠悠到了亭外。
最后,她停在了刻有千古灵秀之文章《一介亭记》的石碑面前。
将那文章反反复复读了七八遍,无数警言每句已牢记于心,正要尝试背诵之时,忽听得身后传来清沉的犹如雨珠落入澄湖的声音。
“抱歉,让公主久等了。”
元清濯回眸,见是姜偃姗姗来迟,虽然等了半天已开始觉得有些沉闷,但心情在这一刻立时拨云见日好转起来。
“没有,你很守时,是我没守时呢。”
说罢,她仔细看了几眼姜偃衣着,一如既往的纤尘不染的雪锦白袍,但今日的广袖长服,上有金银双线交错,勾勒出层次丰富的海水纹,衣领及袖口都有寸长的玄色镶边,压住了袖角,使其不至于轻浮而招摇,衬得他姿若玉山,格外地隽秀挺拔。
姜偃他第一次约自己,果然极注重仪表场合,虽然他万分狼狈的样子她也见过。
他手中拎着只红木花卉纹八 * 角食盒,元清濯眼睛一亮,立刻就拉住了姜偃的手:“我们亭子里去说。”
自顾自热情地与他前后一道走下玉阶,朝凉亭中而去,“一介亭风景正好,既有自然景致,又有文人风雅,阿偃你的眼光真好。”
姜偃知道,这诚然是一句笑语。
一介亭落成之日起,就已经成了梁都名景,无数迁客骚人来此勒石成颂,最为著名的篇章如今还刻在一介亭外的石碑之上,后世又有千万人曾来一观。后来出于对此地的保护,朝廷征用了这块地方,如今想要进一介亭,须得在外押上五两钱,俨然已经成了一个贵客谈事的场所。
姜偃将食盒放石桌上,公主迫不及待地揭开盖,登时热香四溢,扑面而来。
食盒一层放了一碟,共三层,分别是奶乳桃片糕、蟹黄咸蛋酥和黄金栗子糕。色香俱全,摞得细致精心,惹人垂涎欲滴。
姜偃道:“抱歉,做这些用了几个时辰,来晚了。”
元清濯抬眸,惊讶地看了一眼姜偃。心中倍觉温暖,原来姜郎为了她做了这些精美小糕点。
“趁热尝尝。”
元清濯重重点头,乌润如玉的清眸微微眯起,食指与拇指拈起一块栗子糕,放入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