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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离前夜,她变成了蘑菇(17)

谢无妄低低笑了声:“寄掌门,落子无悔,想清楚了?”

与郑重其事的寄怀舟相比,谢无妄的姿态堪称散漫不羁。

宁青青的心跳再次一滞,一口乱息陡然从口中喷出,她顺势嘲讽地轻笑出声。

真好,好一段风流佳话!

两个屹立在世间巅峰的男子,为了一名绝代佳人,不惜抛下所有放手一战。真是至情至性,令人热血沸腾,不消多少时日,便能传到天下皆知,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那她这个道侣,又算什么呢?

放眼一望,广场正中两个男人挺拔玉立,气质卓绝,威势与战意渐渐弥漫,令人心惊胆颤。

“铮嘤——”寄怀舟手中的长剑自行发出了锐鸣。

人未开口,心意已与剑意圆融合一。

谢无妄随手挽袖。

温润如玉,斯文隽雅,就像准备执笔或是研磨。

广袖微微一震,只见围在周遭的禁侍齐齐倒退,竟被谢无妄的威压生生逼到了广场之外。

云水淼却仍旧站在他的身后,也不知他是不在意她的死活,还是他自信可以在这一场巅峰之战中保全她的性命。

天空仿佛压低了许多,气机涌动,一触即发。

寄怀舟剑尖微挑,握剑的指节微微一紧。

空气中那一根无形的弦,即将崩断!

“且慢!”

凝重的气氛被一道女声打破。

她的音色清澈柔美,像是携着桃色花瓣的溪水潺潺而下。极好听的声音,语气却浸满令人动容的伤感。

谢无妄与寄怀舟气息微顿,缓缓偏头去望。

宁青青从殿顶一掠而下,落到了对峙的二人面前。

谢无妄沉沉瞥向她,幽暗深邃的黑眸中,映出一道娇小的身影。

她的面色异常惨白,连唇色也是浅淡的,一双眼睛分明没有含泪,却能看出波光颤动。这是伤心入了眼眸。

“夫人?”谢无妄的声音明显冷下去。

第一次,她从他语气中听出了薄怒,但她丝毫也不在意。

“我不许。”她极力压抑着情绪,但声音还是带上了不自觉的颤抖,就像是沉沉的玉珠,悬在将断的细弦上面一般,“不许我的夫君,因为另一个女人,和别的男人争斗。我不许。”

谢无妄敛去神色,音色淡淡:“回去。”

“道君夫人,”寄怀舟冷声开口,“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,你最好不要插手。”

宁青青扫过一眼,发现这位年轻的剑仙生得十分英俊。与谢无妄那种漂亮的俊美不同,寄怀舟的英俊是棱角分明的,脸型五官十分刚硬,显出些不近人情的凌厉。

他是一路强闯上来的,身上却没有太多战斗痕迹。

宁青青转回视线,紧紧盯住谢无妄的眼睛,尽力探入他的眼底,好像想要打捞出一两分镜花水月的真心。

“夫君,”她颤着唇问,“你若是应了这一战,那置我于何地?我的夫君,同别的男人争抢另一个女人,那我算什么啊?”

她的神色太过凄婉伤心,逼得寄怀舟皱起了眉头,垂眸退了一步,语气带上些为难:“道君,这……”

谢无妄轻轻抬了下手。

他的手冷白得像玉雕一般,平日看不见的青筋有些分明。

“右前使,送夫人回去。”

宁青青脚下一软。他此刻的语气,与昨夜令浮屠子送云水淼下山时,一般无二。

一身紫袍的浮屠子圆润地滚了过来,笑吟吟躬身探臂:“刀剑无眼,这里太危险,夫人请回吧。”

他的衣袍上被剑气割开了好几条大口子,想来应当是护送云水淼离开时,被寄怀舟堵个正着,动了手。

宁青青仍旧盯着谢无妄:“夫君!你当真要这般伤害我,由着天下人耻笑我?夫君,今日你若战了,我在你身旁,再无立足之地。你确定,要逼我走吗?”

她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,眸中的火焰却是越烧越烈。

灼人心魄。

她单薄的脊背绷得笔直,是孤注一掷的姿态。

寄怀舟抿紧了唇,抱剑垂眸。

谢无妄面无表情地打量了她片刻,终于淡声开口:“我的人,无人胆敢置喙。右前使,还等什么?”

宁青青盯着他,眸光轻轻地晃动着,褪去血色的唇渐渐勾出凄美的弧度。

像是一片脆弱的琉璃上,开出了一朵绝美破碎的花。

宁青青躲开了浮屠子为难地探过来的手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她轻声说着,径自从乾坤袋中取出法衣,走到谢无妄的身后,缓缓抬手,为他披上,“夫君每次出征,都是我为你披上战袍……”

未尽的话消失在极轻的哽咽中。

他比她高得多,她要略微踮起脚,才能替他拉平肩部的褶皱。

她的手颤抖得厉害,笑容极不自然,让人不忍直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