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纨绔夫妻(63)+番外

作者: 申丑 阅读记录

府尹转问谢知清:“谢御史可有驳斥之语?”

谢知清慢吞吞抬起头,满含涩然道:“我无可辩驳,便当我不忍见独女艰难苦辛,动手杀了罢。”

楼淮祀喉咙里咕啾一声,顿引得堂上众人纷纷看过来,大理寺卿喝道:“楼二,你又作什么怪?”楼长危这是杀了太多的人,造了太多的孽,才修下这么个儿子?

楼淮祀抹去唇边的讥笑,一本正经道:“我听说闻御史居朝为官,凭得就是一张嘴,如刀如剑,启唇开口就是阵阵刀光剑影。谢御史以退为进,认为不认,委屈莫名,府尹,正卿,都是你们逼供之过,以至谢御史违心认罪啊。”

吏部侍郎忙道:“诶,不可胡言,几时逼供?我们都是好声好气的。再者,依律,谢御史首匿之罪大于杀女之罪。御史杀女,不管是授意、逼迫、还是亲为,都有可免之处。倒是这个首匿之罪,御史得给个交待。谢夫人杀人,谢御史藏尸,那谢家侄论理是亲侄子,若是酌情,罪可减二等;论情却是两家人,当以远房旁亲论,这亲戚一远,与陌路人无异,这罪就要以凡人论。于谢夫人,重可斩之,谢御史知情藏匿,罪次一等,也免不革职查流放。”他催府尹,问,“这差役出去多时,可寻着谢家侄的尸首,手脚慢,不如多遣些人去,掘一口枯井,能费得多少时力的。”

府尹安抚:“侍郎稍安勿躁,都是个中好手。”

谢知清在旁,又如老僧入定一般,微阖着双目,不发一言,不视一人,旧袍因他背有微驼,前长后短,袍角拂过旧靴,靴底还沾着些泥尘。这样一人,这样一个名声极佳的净臣,竟将杀女视作等闲。

楼淮祀自小胡天胡地,祸闯多了,便擅长察言观色。实在是他爹一个冷面杀将,杀人跟吃饭一般,不费点心思,实在不知他爹是要骂他,还是要罚他,还是想动手送他回娘胎。为了在他爹动手前求得一线生机去搬救兵,楼淮祀是练就一双火眼金睛。他看谢知清这神色,疑他还有后招。

果然,府衙遣去的差役带着一身泥腥回来,回禀道:“府尹,小的掘了谢家枯井,又翻了前后院,不曾找到尸首。”

府尹一惊:“确实没有?”

差役道:“确实没有。”

谢夫人冷哼一声:“谢御史做事果然滴水不漏,不知谢御史将你侄子的尸首移去了何处?”

谢知清此时才慢慢踱了一步,哑声道:“夫人,我知你心中有怨,女儿的事我有愧有恨有悔,亦有心安。女儿贞节自重,你强留她于世,不过令她日夜煎熬,苦苦强撑,这般活着反倒是折磨。夫人啊,十多年了,你心结难解,看似清醒,实则多年之前便有癔症缠身。你一个弱女子,几两力气杀得人?为夫,又几时帮你埋过尸?女儿又几时生下过孽种?夫人,这些都是你的癔想。 ”

“我悔我愧,是我心软留了我侄儿寄住家中,使这丧尽天良的畜牲做下兽行,辱了女儿。当日女儿受辱事发,你怒极打骂那畜牲,家中无健奴壮仆,我一介书生,手无缚鸡之力,母亲垂老,腿脚僵硬,哪里去擒他?你可记得那畜牲夺路奔逃而走? ”

“女儿也不曾有孕在身,更无母亲为续香火逼迫女儿养下孽种之事。我谢家虽出身低微,几代摸爬打滚于泥田之间,耕种之家,面朝黄土背向天,虽辛劳困顿,廉耻尚知得几分,骨气也尚有几两。母亲的脾性虽有执拗之处,也是长年吃斋礼佛、怜贫惜弱的良善人,四时八节也是舍米舍粥的,怎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?”

谢知清悲叹:“我对女儿有愧,对夫人亦有愧,我知你这些年纠结往事难以释怀,以至成病,你一状告我,为夫不辩,也无从辩及。余的,乌有之事,为夫不能认。夫人身陷癔想之中不可自拔,也当清醒清醒,不能再深陷其中,半生自苦。”

府尹几人对视几眼,沉声问道:“谢御史认杀女,不认杀侄?”

谢知清摇头:“并无此事?”

“那,你那侄儿?”

谢知清道:“我也不知他的去处,他逃出我家后,不知去向,许是避去了他处,许是回了老家。我并不知晓,也不愿知晓,家门不幸,才出这等造孽之事。”

大理寺卿道:“风过有痕,雁过有影。谢家侄,你们夫妻,一个说死了,一个说逃了,活没人死没尸,倒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。”

府尹为难,十多年了,还真不好追查。要是逃了,人海茫茫,事过境迁,焉知谢家侄藏去了何处;要是死了,被谢知清往荒山野岭一丢,他不开口,谁知被丢去了哪里?寻常人,大不了酷刑侍伺侯,重杖之下,其言自现,偏谢知清是个朝廷命官,不好仗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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