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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河空念(79)

作者: 以栀 阅读记录

方墨渊目光深深:“袁迁这是想成全你家一门三御史。”

孟棠时父亲孟槐序和祖父孟芩都曾任职过御史中丞,尤其他祖父在时,上谏天子下策群臣,永延年间朝纲清肃孟芩功不可没。

“到时候你也别跟他客气,当初他也得过你祖父庇护,还跟着陶霭读过书呢。”

孟棠时突然听到陶霭的名字,目光微动,顺着他的话轻声叹道:“久闻陶霭先生大名,可惜无缘一见。”

“唉,陶霭走得早,学生也收得多,永延年里个个都一声不吭韬光养晦,为此我们还笑话过他。”方墨渊目露怀念,“后来却都留在景兴年才锋芒毕露,成了先帝肱骨,可惜他没机会回头笑我们了。”

方墨渊知他父亲也是陶霭的学生,便和他多说了些。

“景兴年……”孟棠时心念电转。

彭宗正、孟槐序、赵越光,他们和陶霭是有关系,也的确曾是太子党,然而加上当年同样被景兴帝李阜所杀的七星郡守王仲,以及齐寻峰的父亲齐牧,那这些人就还有一个共同特点:他们都是永延年入仕,景兴年间的重臣。

甚至包括谢几辰和顾期也是,但是李阜一直宠信谢几辰,应该是没有对他动过杀心。

可李阜又为何要对这群前朝旧臣赶尽杀绝?

孟棠时想不明白,正色道:“先生,我整理前朝遗案时,发现许多奇怪的地方,有些案子当初判定得似乎过分激进,不知先帝为人如何?”

方墨渊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,心里有些奇怪,但看他面色凝重,还是想了想道:“景兴帝啊,他的心思怕是谁也摸不透,我为官以来都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,唯有明哲方可保身。”

“他行事确实颇为激进,平日却热衷求仙问道,此外也并无什么……”他说着说着突然神色古怪,又低声道:“这么说起来,我倒是曾在宫里撞见过一件怪事。”

“先帝当年十分宠信国师,我有次入宫正巧遇到他在先帝寝宫布阵,那画的阵法叫人眼花缭乱,一不小心还把他的玉灯盏给碰倒了,挂的铃铛响个不停,吓得我慌忙扶正,才看到里面装的竟不是香油。”

“是血。”

方墨渊摸了摸长须,有些后怕:“什么术法要用到血来祭祀,先帝信的这仙术恐怕也有些邪门。”

他突然又压低声音:“后来听说死牢里还会应先帝要求,给他供血炼丹。”

孟棠时听得云里雾里,实在是有点玄虚,李阜难道杀这些官员就为了取血修仙?

但方墨渊的话也只是听说,李阜在国事上还是挑不出什么大错,绝非真的这般丧心病狂。

孟棠时暗自推敲,又会不会是他先入为主,一直找错了方向,那失控势力并非是李阜,反而另有其人,很可能还就在永延年留下的那批前朝旧臣里,李阜借故杀这么多人,或许就是因为连他也不知道,他也在试探。

若是猜得没错,那这股势力还非同小可。

谢几辰无故失踪,现在都生死不明,他到底发现了什么,和这股失控势力又有什么关联?国师和他也都是永延年老臣,且颇得李阜信任,但国师一直无权无势,并不打眼,李绎又不像先帝那般热衷修仙,如今他还留在叩仙台,只剩下偶尔观观天象说几句吉利话的作用。

孟棠时却还记得当初李阜召他入宫对谈时,国师那个奇怪的眼神,甚至前不久这国师似乎还用了秘术保他性命,言行神秘莫测,像是故弄玄虚又似乎有些本事,叫人看不清底细。

以防万一,他回府后便派岑予月去暗探叩仙台,看看这个国师到底是不是真老实。

岑予月很快就回来了,“公子,那老头一直在打坐,身边就一个看丹炉的童子。”

“我倒看不出他半点功夫。”岑予月跨坐在窗沿上,晃着腿回想,“身形瘦得都快佝偻了,应该就是个普通人。”

孟棠时点头,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,“可有发现异常之处?”

岑予月想了想,“倒是有个奇怪的,我发现似乎有人上过十方塔。”

他去叩仙台前曾路过十方塔,正好见瓦檐苔痕上落了个印子,小小的并不显眼,却像被重物压过。

岑予月不确定道:“只是瓦上一点小痕迹,是鸟雀栖过留下的也说不准。”

“十方塔?”

孟棠时闻言有些惊疑,传说十方塔镇着天子牙璋,可催动四域守符。乾化建国后,昌平帝整合启周,制牙璋玉节之符,天下兵马动则有神灵为助,但这是启周开国以来的圣物,是否有神迹也只是传说。

李绎现在又不需要号令四域,应该没有动静才对。

孟棠时闭上眼,他们还没查到多少线索,真相反而越来越扑朔迷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