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山河空念(47)

作者: 以栀 阅读记录

面对战场,面对孟棠时,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自信,只是习惯了不给自己留退路,所以足够勇敢,足够努力。像一个渴望月亮的孩子,心里并没抱有期待,却仍会一遍又一遍对着天空伸出手。

而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任人如何努力,如何后悔难过,也没有机会重头再来的。

孟棠时声音轻柔,在耳畔响起。

“晏重寒,我很喜欢你。”

被人喜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。

晏重寒又伏在他肩上躲避片刻,收拾好痛苦,松开他平静道,“老大还伤着,我不能松懈。”

孟棠时抬头看着他,认真地说:“你也可以松懈。”

至少可以在他怀里懈怠片刻,他还有孟棠时。

晏重寒低头轻吻他额头,“好。”

晏重寒随即离开去重整队伍安排巡防,这个打击对他和离火军来说都有些惨痛,尤其是晏重寒,在他入伍前严玄已经去世了,他并没有体会过两任域守战死的痛苦,而这一次他们差一点失去严戈,还牺牲了厉绍和赤羽营许多将士,都是在风月关一起吃住,过命的交情,被乌旦骑兵当面如此羞辱,像个迟来的耳光,让他愤怒也让他清醒。

他首先要稳住自己的情绪,才能重振士气。

后面半年里,孟棠时几乎没见到晏重寒。

·

李阜退朝后就去了叩仙台与国师清谈打坐,没一会儿一封漠北前线战报传至御前,李阜听到严戈受伤后皱了皱眉头,叹了口气道:“漠北自严禹岸去后,越发战乱不休了。”

“飞朱鸟使先驱兮,驾太一之象舆。”

国师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,闭目轻吟。

李阜看了他一眼,“只怕陵光神君不为朕所驱。”

“陛下天命所定,一旨即可号令四域。”

李阜闻言看向远处的十方塔,“号令四域……”

片刻后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,“朕只是不想阿维日后重蹈覆辙,身居九五还受人掣肘。”

“不解终究是心结,以后恐生忧患,此道难行。”

国师微微睁眼,面色平和道:“以后的道自有后来人行。”

座下青铜香炉在身前腾起袅袅紫烟。

李阜呼出一口浊气, “不知今日何道?”

国师闭目抬手指天,那缕烟雾竟似有灵一般,绕上了他手指。

“吸天元气得道真。”

李阜依言打坐片刻,心里仍未静下来,突然又说道:“算来孟棠时也过去两年多了。”

国师睁开眼:“陛下可是要把他召回汴京?”

“他做的不错,是该要召回来。”李阜笑了笑,虽然孟棠时去后漠北有了起色,也正因为这起色,不能任由他再继续留在漠北。

国师眼神安然,轻声道:“如今漠北域守受伤,也不用急于一时。”

李阜点头应下,却又好奇地打量他,国师虽是他近臣,但长居深宫并无实权,平日里修仙问道不涉政事,与孟棠时也只有上次一面的交集,却不知为何每次提起都破例出言维护。

“西楼似乎很喜欢那孩子?”

国师不置可否,晃晃拂尘,“孟公子眉目端疏,三停平等,是个难得的命数。”

“此话何解?”

“善监察审辩,能与贵人避灾厄。”国师眼珠一动不动,目光似已窥破虚空,掐指道:“陛下不妨等北方战事安稳些再召他,也算漠北黎民福报。”

夜风晃着塔铃,伴着雨声淅沥响起。

·

风清露冷秋期半,一场秋雨一场寒。

凉蟾光满,临近中秋,又是一年收成清点结算,孟棠时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,岑予月去给他送了汴京来的情报,洗漱完后打算先回去休息,回帐的路上突然见靠墙边站着一个人,黑灯瞎火的他也没在意,走过去才发现竟然是重伤初愈的严戈。

岑予月本就在躲着他,平时路过都绕着主帐走,没想到严戈刚能下地就不死心的来这儿堵他,冷声问:“严将军是有什么事吗?”

严戈缓慢地走到他面前,认真道:“岑予月,我有话和你说。”

“我不想听,下次再说。”

岑予月被他盯着就觉得心烦意乱,急忙转身想走。

不料严戈突然上前,直接一把扯住他的手臂,猛地把岑予月按到墙上,埋头便吻上他嘴唇,岑予月根本没想到病患还有这么大的力气,也被他亲的一愣,随即唇上钝痛传来,一时气急,扭头躲开严戈还想往他嘴里探的唇舌,缓了口气后狠狠一拳打在严戈胸口。

严戈被揍得撑不住后退了一步,手还不肯放开,伤口又渗出血,瞬间浸透了白色的纱布。

岑予月被那片刺目的红色映了满眼,又生气又内疚,讷讷道:“我,我去给你叫军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