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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庭春草色(130)

作者: 乙夜/枼青衫 阅读记录

遇见她之前,他心如止水,遇见她之后,是无风无自更生漪。

他以为自己看得开,分得开。

是他高估了自己。

“我一直觉得,艺术是一项残忍的工作。艺术家,其实就像晒盐的工人。他们要将内里所有的情绪都剖开,掏出,铺洒于人前。再任由风吹日晒,任人践踏批判……他们靠贩卖自我,贩卖灵魂为生。而悲哀的是,人们不知道,其实晒盐有毒。这份工作持续得越久,对自我的折耗就越大。而艺术家个人,仅仅是将艺术传递给世界的一个媒介,一个载体。”

他吞咽了一下,说:“如果你觉得,在你身上找灵感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,那么更残忍的,是这十年我唯一的灵感也被剥夺。”

林悠透过月光在望向他,俯仰之间,一鼻一息都清澈静听。

“我不想给自己的后半生找一个保障,你明白吗?”

他站在夜里,像一棵屹立多年的老树,早已看遍风霜雨露。

訾岳庭抬手,抚过她微凉的脸,说:“我爱你,林悠。”

这一句,声音干涩欠哑。

林悠愕然惊颤。

他说他爱她。

而在此之前,他连一声喜爱,一句足够缠绵悱恻的情话,也没有。

忽有雨点落下,打在两人缠绕的身体间,夜雨不知何时悄然而至。

雨露自她的鼻尖滴落至尖俏的颌,再顺着锁骨流淌而下,最后浸湿衣衫。

他仍记得她嘴唇的触感,气味,以及身体的温度……连日的煎熬让这些画面在他的脑海中交相复映。他还记得她床被的味道,是柠檬味的沐浴乳,再带一点奶香。

仅是回味都足够让他欲念丛生。

他低头吻她的唇。并告诫自己,这是最后一次。哪怕又在爱情面前摔个头破血流,那也是他心甘的。

他对她,是从冲动落定到现实,却再翻涌起的冲动。

谁让他已极渴。这一滴雨露,便是他的救命水。

明明是吻,却逐渐变作啃噬。他不再畏葸不前,而是醒自灵魂深处,在给予他的所有,索取她的全部。

终于尝到李子果肉的软糯香甜和久违的欢愉,他不再留情,只想让两人都在此刻气竭。而她踮起足尖,清明的眸子里像刚下过一场雨,湿漉漉地透着灵气,人软软偎在他怀里,一下都不敢乱动。

雨落下,他用肩挡住,最后见雨势难敌,他将她抱进屋中,关窗熄灯,随后摁抵在床沿。

手指触及她的皮肤,酥酥麻麻,令她微微颤栗。他从来都是点到为止,哪怕留宿,也对她的身体保有尊重。但今晚,他却早早偭规越矩。

他不再忍,也不再藏,握着她的后颈,去解睡衣上的钮扣,一粒两粒……窗外早已风雨凄厉,他此刻的心正如狂风疾雨过境,凌乱而又狂烈。

理智?顾虑?当然是有的。只不过现下都被他抛诸脑后。

脱解到胸前的最后一粒扣时,她方小声嗫嚅,“我穿的……不是成套的内衣。”

忘记在哪里看到过,男人似乎很介意这一点。

訾岳庭微微撑起身子,说:“还记得第一次在画室里,你对我说过什么吗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反正是给我一个人看的,有什么所谓?”

林悠此刻的脸红透了。

她当然是在引诱他。

哪怕什么都不做,只是生涩地依偎在他怀里,无论是乌黑细软的发,饱满的耳垂,还是纤细的腰肢,那属于少女的体香……在他眼里都是刻意的痕迹。

她就像波提切利画笔下的维纳斯,用其不可方物的美来免遭亵渎。

他贴着她的唇沿,轻轻舔舐,力道轻柔,却带着占领的意志。

身躯抱紧取暖,明已严丝合缝,却仍嫌有隙,脱去了衣衫,还嫌隔着皮肤,触不及骨血。

在他体温的包容下,她连动摇的念想也不及反应,便不由自主地跟紧他的步伐。

湿湿闷闷的空气里,他呼吸累重,眸光深邃。

他告诉她:“会疼。”

林悠咬着唇,声音低低切切,“嗯。”

“这是你的第一次,是很重要的时刻。我想给你创造好的回忆。”

他又移唇轻吻她的侧颊,安抚着她的身体,“别紧张,看着我就好。”

她说:“好。”

一整夜,雨下了停,停了又下。

春风沉醉他乡,夜雨漫溢秋池。

巫山起云雨,神女自有意。

她整个人似一叶小舟,蜷躺在他怀里,额上有薄汗涔涔,乳白的底釉中透着黄粉,似蜜桃的颜色。

帘外的雾散了,訾岳庭坐靠起来,语气似在感慨什么。

“和你在一起,总是下雨。”

臂弯里的人将要入梦,他拨弄着她鬓角的碎发轻叹,“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下雨,但现在开始喜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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