傲骨(88)

点开聊天页面的小红点，陈善川的声音随即倾泻而出：“在干嘛？”

温润的嗓音藏着笑意。

薛家然心底收紧了一分，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按住语音键答：“想你。”

之后陈善川便不再回复了。

薛家然点开直播和游戏发现都没有陈善川的痕迹后，猜测陈善川大抵是又觉得他不正经了。

想到这里，薛家然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。

电影进行一半，薛家然才收到陈善川的回答——一个迟到的电话。

那头有些吵闹，背景里夹杂着小孩的哭嚎声，相比那份极端的歇斯底里，陈善川的声音显得很平淡：“睡没睡？”

薛家然以为他要和自己来个甜蜜的通宵电话粥，于是捶了捶发麻的腿准备回房间，笑着答道：“没有。”

“好，下楼。”陈善川不给他思考的机会，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
薛家然愣了愣，一脚踩偏踏到冰凉的地板上。

突如其来的刺激炸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思考都迟钝了许多，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陈善川什么意思。

……陈善川让他下楼？

为什么下楼？

下楼干什么？

难不成……

答案随着接踵而来的问题呼之欲出，薛家然心猛地一跳，穿上拖鞋便飞奔出门。

站在电梯门口，他只恨自家住的太高，走不了楼梯。

小区不大，即便如此陈善川还是找了挺久。

胳膊被蚊子叮了几个包，连着周围的皮肤也红肿瘙痒起来，陈善川没忍住掐了几个十字架。再抬头时就看到了朝他奔来的薛家然。

一米八的大高个半点不带减速的直冲冲的撞进了陈善川的怀里，撞得陈善川后退好几步。

陈善川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，稳住身体后顺势给了怀里人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。

薛家然埋着脸，声音有点闷：“怎么过来了？”

陈善川说：“想你了。”

薛家然闷闷地笑出声，身上笼着未散的酒气。他抬起头，黑眸并不清明，却准确地捕捉到了陈善川的唇。

薛家然笑得像只偷吃了主人家后厨美食的小狐狸，一边窃喜一边同伙伴炫耀：“我收到录取通知书了。”

“嗯。”陈善川捧着小狐狸的脸亲了一下，“这是奖励。”

贪吃的小狐狸意犹未尽地舔舔唇，“还有别的吗？”

陈善川宠溺地看着他，问：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
薛家然勾住他的脖子，一双笑眼泛着狡黠的光，“想要什么都可以吗？”

陈善川嗯了一声，顺着他的话说：“只要我给得起。”

薛家然满意地点点头，“好，那先欠着。”

陈善川笑了笑，捏着他因为酒精而泛红的脸，问道：“心情不好吗？”

薛家然顿了两秒，眼中的波澜转瞬即逝，开口时黑眸已然换上了另一种情绪：“没有啊。”他笑着去蹭陈善川的脸，一脸的没心没肺。

陈善川没说话，抿着唇避开他的亲昵，下颚线绷得很紧。

薛家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，拽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道：“你生气了”

“没有啊。”陈善川故意模仿他的语气，绷了半分钟终于忍不住了，苦恼地拧起眉头，“有一点。你看，我就很诚实。”

薛家然噗嗤笑出声，被他勾的心尖微痒，脑袋一热便坦诚道：“那我也诚实一下吧。是挺不开心的。”

他说完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，眼睑轻轻敛过眸子里的波纹。

挺好的，承认自己的情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，更何况倾诉对象还是自己男朋友。

陈善川很满意他的回答，薄唇轻启，语气不咸不淡：“听出来了。”

“你说想我的时候。”

“所以，”陈善川抱住他，轻抚着他头发，“我想，比起隔着屏幕说一句轻飘飘的我也想你，站到你面前亲口对你说好像更有说服力。”

我很想你，想来见你，想亲亲你，想听你一股脑的把烦恼说出来，更想你能开心一点。

薛家然怔了一下，强撑了这么久的心尖本就如同被蚂蚁啃噬般又痛又麻，偏此刻陈善川又往里面灌了些湿咸的海水。一颗心脏泡得发了胀，胸腔内隐隐传来酸涩感。

明明只是几句普普通通的话，明明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字，可眼下听来却有千百种滋味。

薛家然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，习惯了将血泪咽进肚里，习惯面对旁人时用笑眼掩饰情绪。

漫长的战斗里，他渐渐接受了传说中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缥缈的命运，他听从父母的安排按照他们的希望努力，他并不反感，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的，但是某一个瞬间，他也会产生矛盾。

没有人关心他难不难过，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，可是现在有个人站在他面前，因为他的不诚实微微懊恼，却又转头对他说，我也很想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