傲骨(29)

陈善川没工夫骂他，硬着头皮捏了第二根棉棒。

薛家然撩起头发给他指了指自己的眉骨，“看到这个疤没？你弄得，我消毒的时候差点没把我疼死。”

“活该。”陈善川扭过身子背对他，也许是脖子的痛感强烈，他疼得弓起身子，单薄的衣服下能清楚看到背上的脊骨。

薛家然盯着看了会儿，直到裤兜里手机闹铃震动提示时间到了才回过神，起身把买好放在收费台的百合莲子银耳粥塞进陈善川怀里，“喏，估计凉了，你记得加热再喝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个……”薛家然挠头。

“什么？”陈善川看他。

薛家然委婉地提醒，“你嗓子好的差不多了可以试着多说说话。”

怎么说也一个星期了，陈善川现在说话既不哑也不喘，就是偶尔咳嗽两声，他播种子施了一星期的肥也应该有点收货了吧。

陈善川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，疑惑道：“多说话也能治嗓子？”

“不能，但是可以锻炼嗓子的肌肉，免得再犯。”薛家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

“嗯，我试试。”陈善川说，“谢谢了。”

“客气。”薛家然不好意思道，“我俩这是互利共赢，谈不上谢谢。”

“哦。”此话一出，陈善川立刻放下难得的笑容耷拉着眼皮赶人，“你走吧，我要工作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太现实了，这人太现实了。

薛家然啧啧两声，眼神仿佛在说“没良心”，见他不理自己只好朝另外三人礼貌地笑笑，道了声我走了便推门出去。

二七中距离十中有半小时的路程，薛家然看了看时间，走路肯定是来不及了，叹了口气薛家然伸手在路边拦了辆车。

十中在绿化方面做得十分到位，从大门进去是一条百米左右长的大道，两旁栽着竹林，夏天从这里经过还挺凉快，就是蚊子多了点。

一路上没碰到几个在外游荡的学生，薛家然拉上校服拉链推开教室门。

他前脚进去，后脚靠门口位置的女同学便从题海里抬起头猛地拽住他的衣角，生怕他耽误自己时间似的飞快说道：“老刘叫你去办公室。”

女同学说完没再管他，咬着下唇的死皮继续和物理作斗争。

薛家然不用猜也知道老刘叫他干什么。

你要加强锻炼啊，不然到时候体育考试怎么办？你这学期是怎么回事？平时测试的成绩都挺不错，错误率也低，为什么一到正式周考就掉链子呢……

BALABALABALABALA……他都会背了。

薛家然仰天长叹一声，认命般捂住脸慢慢往外挪。

教室门口到老师办公室不过几米的距离，薛家然硬是走出了天涯海角的感觉。

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摆放了几张办公桌，各科老师都在，老刘在最里边，他对面坐着个背影宽厚的男人，衣服样式似曾相识。

薛家然礼貌性敲了敲门，得到一声进后才不紧不慢地朝老刘走去。

对面的男人闻声望来，稀疏的头发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，薛家然脚下停顿，脸上微扬的笑容被错愕取而代之，惊讶地看着男人，“爸？你怎么来了？”

“你还好意思问！”薛军怒目圆瞪，站起身把他扯到桌前，指着4A纸上的成绩统计表问，“83名，你拿脚写的答案啊？”

薛家然看了眼，那是专门统计他成绩的表格，折线图曲折向下发展，唯一欣慰的大概只剩下不是直线向下发展了。

“你们老师都告诉我了，你从上学期就开始退步，课上还总是打瞌睡。”薛军看他不说话，气不打一处来，忍着揪他耳朵的冲动骂道：“我就说你怎么每天回来的这么晚，原来是出去鬼混了，我告诉你薛家然，你再天天跟二七那些不三不四的混混接触你就给我滚到工地搬砖去！”

薛家然依旧垂眸不语，薛军一掌拍在桌面震得桌上文件移了位置，“手机给我，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碰手机！你周阿姨天天早上叫你好几遍你磨磨蹭蹭起不来，我还以为你是熬夜学习，现在看怕是熬夜打游戏了吧！”

薛家然静默了两秒，掏出手机按了关机扔给薛军。

他越不解释薛军越是认为自己说得对让他无法反驳，接过手机变本加厉地骂起来。

老刘的本意是想和家长沟通一起想办法改变薛家然的成绩，不想薛军态度强势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，怕说多了会引起薛家然的逆反心理，老刘急忙拉住薛军撇开话题，“时间不早了，先让他回教室吧，我再和您说说孩子最近的情况。”

老刘使了个眼色，薛家然微微低头转身走出办公室。

双腿僵硬地发疼，走路姿势都变得奇怪起来，薛家然捶了捶大腿看了眼走廊外阴暗低沉的天空，灰蒙蒙得仿佛是他此刻的心情写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