宵夜(85)
他忽得低头笑了笑,笑得自嘲:“你说得没错,我就是混蛋,我就想你属于我一个人,我没看见他们一天,我都能装一天你这些年没跟别人谈过在一起过。”
“可是誉臻……”聂声驰看向她时,一双眼都是伤一样,“我这些年身边人也不少,你没说错,可你在意吗?你在意过吗?”
誉臻不说话。
聂声驰替她作答:“你没在意过。从头到尾都没有。你从头到尾都是算计我利用我,七年前开始就这样,你说我也算得清楚,说我和你不过是交易。可是臻臻,我放了真心进去,到现在都没收回来,你放过真心来给我吗?”
她仍旧沉默着,聂声驰顿了顿,将头摇摇,给她将药酒揉好,将她抱到被窝里,连灯都帮她调暗了。
“你先睡吧,我去抽根烟。”
脚步声往外,关门声迟迟未响起,誉臻看着落地窗外漆黑天幕,又开始下起了雪。
卧室门终于关上。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天气预报并没有说错,仅有一日的晴天。
聂声驰再回到主卧里头时,床头灯已经关掉,只剩下微微光亮从窗外透进来,撒在床前。
被窝温暖,誉臻呼吸平稳,细细碎碎将空荡荡空间充斥。
聂声驰一身寒气,进被窝时也没有向誉臻那边靠过去,只是在床的另一侧。
他正要转身背对誉臻,她却转了身过来,纤细手臂一伸,暖暖地将他的身体环住。
“我身上冷,你放开。”
并没有动。只是沉默着。
聂声驰去捉她的手腕,要将她的手拉开。
“聂声驰。”
誉臻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,没带一丝睡意喑哑,清清楚楚。
“你说的没错啊,我当初也当着你的面承认了,我就是利用你,你气不过,还把我留在身边做什么?”
聂声驰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。
这问题他问过自己吧?问过,想过,却没找到答案,用卑劣的占有欲和肮脏的报复心糊弄过去,可他自己何尝不知道,并非如此。
为什么呢?
誉臻像极了一只毒玫瑰,美丽,娇艳,带刺,吸引人,吸引到让人明知道她致命也飞蛾扑火。
即便是此刻她狠辣将他心底最深处剖开,他也甘愿当扑火的飞蛾。
这一刻他不知道为什么,想起了宁宁。
宁宁就是曾经的他,看着周围所有人带着面具生活,也看着周围所有人在自己面前摘下知礼守节的面具,将内心的虚伪可怖袒露。
聂声驰就是日后的宁宁,慢慢懂得了那面具底下的人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,也变得跟面具底下的人一样,知礼守节而虚伪可怖。
聂声驰忽地笑了笑,侧身将誉臻抱进怀里。
“也许,是因为你是唯一一个,你骗我的时候,我也看不出来的人吧。我当时是真信了,信你拿了真心出来喜欢我。”
似是大雪过后一切都会被重新粉饰掩藏,大雪纷纷落下时,真话一句都藏不住地往外涌。
“臻臻,你走之后,我老是做梦,梦见燕归园,梦见和你在沙发里头窝着看电影,看恐怖片,你被吓得捂住眼睛缩到我怀里。”
“那些总是真的吧?每一个吻,每一次拥抱,每一次做/爱,总有哪怕一丝一是真的吧?就像我们是普通的恋人,普通的情侣,老夫老妻也好。”
窗外的雪还在下,一片落下,将前一片掩埋。窗内的话语也夹杂其中,窗内的沉默也夹杂其中。
他在她的沉默中将她抱得紧紧,自嘲笑笑:“你知道吗?你走的时候,我想的是,你怎么不愿意骗我久一些,利用我久一些。”
黑暗包裹沉默,心跳声,呼吸声,等不到应答。
聂声驰看着窗外落雪,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:“睡吧。”
大雪随风扬,世界都安静下来。
聂声驰正要起身再去抽根烟,那双手臂却往上攀住他的脖颈,吻也随之贴上来。
“臻臻……”
呼唤消沉在唇之间,吻从唇移到下巴处,再往下探索,暖得带了火一样。
聂声驰翻身将她压住,手抵着她下巴,要借窗外光亮看清她面上容色。
一双眼清澈,泉水一样汪汪,眼尾红红,红得叫人心口发软灼烫。
誉臻双手攀在他身上,朝他靠近,埋首在他颈窝处,将眼泪藏起来。
沙哑随着声音藏不住,她说:“有的,有真心的。从前有的,不够的话,以后吧,以后吧。”
聂声驰一愣,继而狂热吻住她双唇,叫她都难以承受。
热火在雪夜燃烧,他一遍一遍地呼唤她的名字,要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应。要她记住她答应的“以后”。
这一刻是真的。
聂声驰对自己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