宵夜(26)
回到总统套房,只剩他们两人。誉臻沉默找出医疗箱,拿出双氧水与棉签纱布绷带给聂声驰包扎。
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,她侧身跪坐在地毯前。
棉签沾上了双氧水,细细从伤口血渍中点擦而过。
“嘶!”
聂声驰指节收紧,“疼。”
“你不是这样忍不得疼的人。”誉臻冷漠吐槽,手上力道却也轻了两分。
他咂咂舌:“如果不是我替你挡这一下,现在就是你的脸破了相,还来怨我忍不了疼?”
誉臻捧起他的手背,轻轻吹气,抬眼与他对视,说:“谢谢你。”
她侧身把棉签丢入垃圾桶,取过防水绷带,仔仔细细贴在聂声驰手背。
她低着头,乌黑发顶在他手边,连呼吸时气息涌动,都若有若无地喷洒在他的手背上。
聂声驰心下一动,想要去摸她的头发,他伸出手去。
“谢谢你愿意帮我给新闻速递爆料,沈家的老底,若没你点头,谁也不敢帮我揭。这次是真的帮我了,所以谢谢。”
聂声驰的手停住。
言下之意,并非谢他挺身而出,为她挡血光之灾。
聂声驰自嘲一笑:“你我之间算得这么清楚?”
“你从造那单小三打正室的新闻开始,就憋着劲做局等沈太太对我动手,好给你当垫脚石。”
平铺陈述,无一丝疑问。
似是她早已洞察,从他用计的第一步开始,到最后一步,都逃不过她的眼睛。
誉臻放开他的手,利落收拾着医疗箱,扣上卡扣。
可她却没有急着站起身来,仍侧身坐在地毯上,腿盘在身后,腰肢软软似是在等人扶,像极了婉婉缠人心的美人蛇。
她双手叠起,伏伸在他膝头上。
“贼喊捉贼,英雄救美。这么多年了,这些招数你还是玩得这么漂亮。”
原句奉还。
“可是聂声驰,递刀子的是你,挨刀子的也是你,你这也硬要我谢,未免太强人所难。”
聂声驰捏起她的下巴,声音仍强撑着闲散慵懒:“所以你就这么赌?我但凡去迟了一步,沈家那个疯女人不是划花你的脸,就是要割你的脖子,你身边没有人能帮你,只有我。”
誉臻并不挣扎,眼睛深深看进他心底一样:“你会按时来的,从我联系你的助理,到沈太太动手,足足三个多小时,足够你从任何一个城市飞回燕都。”
“还有就是……”
她抬手,手心贴在他的伤口上。
她说话说得缓慢而清晰,字字句句起伏轻微,像不过是跟他汇报菜单一样平常。
“聂声驰,你放不下我。我就是对你再冷漠,就是对你再多算计,再怎么不把你放在眼里,你都放不下我。”
“说什么逼我就范,猫捉老鼠玩刺激,猎人与猎物图新鲜,都是借口。你就是心底里放不下我。”
“七年前是这样,七年后也是这样。”
“给我闭嘴!”
聂声驰几乎咬碎了,手心一翻,将她下巴掐在手里,手背青筋尽数崩起。
如果没有誉臻早早压着他手背伤口,刚才的包扎已经又作了无用功。
她甚至连这一步都已经算好。
他怒红了一双眼瞪她,她也抬头迎着他的目光,谁都没有说话。
他不是早知道她秉性如何吗?
怎么还会这样被轻易激怒?
一时间聂声驰都不知道自己恼的到底是誉臻的不受驯,还是他自己这副任谁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贱骨头。
下巴力道霎时一松。
聂声驰靠向沙发靠背:“滚。”
誉臻站起身来,双手叠在身前,提起医疗箱,朝他微微一躬身。
“京华祝您好梦。”
***
翌日清晨,太阳如常升起。
聂声驰推开房门的时候,誉臻又是一身酒店制服,领口处丝巾换了新款式,手上花瓶中的花束也是,不是香水百合,而是郁金香配满天星。
花瓶被放上吧台,誉臻侧身面向她,微微躬身:“聂先生早。健身房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聂声驰一瞥花束,嘴角动了动,似乎想要说什么,最终却一个字没吐,沉默着走向健身房。
早餐时餐桌上仍只有他一人的。
咖啡培根西多士。
并没有八宝粥与小笼包。
誉臻等在旁边,等他慢条斯理地用完早餐,等他换好西装,一路送他到酒店门口,躬身目送他上车离去。
一路无言。
聂声驰前脚刚上车,旁边大堂经理就走到誉臻身侧,转告:“云女士说请您去餐厅,她在餐厅等您。”
誉臻点头道谢,正要走。
大堂经理又把她喊住,说:“誉经理,昨晚上您没事吧?今天上班听他们说起沈太太的事,我都吓了一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