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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安[重生](320)+番外

作者: 吹风成曲 阅读记录

赵谦的尸体从章和殿抬出来时,他也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,似乎是缠在身上的锁链终于断了,他年幼时对爹的憎恨瞬间消弭,却又生出无边悲凉来。

章和殿是先皇后的寝宫,赵延的娘就死在这里。

柴筝为阮临霜打着伞,轻轻咳嗽着就站在不远的地方,这是她们两个十年布局成的结果,至而今早已无话可说。

阮临霜从伞下伸出手去,鹅毛大的雪片落在她的指尖,她生死关头走了一遭,体温总是偏冷,这雪老也不化,柴筝便将自己的掌心覆上去,温温热热的搓了一下,给收到自己的怀中。

伞下的人低着眼睛,望着柴筝笑,“放心口冷吗?”

“我心里头是你,外头也是你,冷不了,”柴筝与她顶着鼻子,“昨天听我那未来嫂子的酒楼里有唱小曲儿的,唱什么来着……”

“天寒暮欲雪,将军纵马还,十年风景易……可曾见着那心上的人……”

柴筝唱得很轻,阮临霜便在尾句时轻轻附和一声,“见着了。”

第137章

景凤三年, 所有烂摊子收拾得七七八八,赵琳琅让位,柴国公辞官, 两位长辈齐齐让贤, 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,浪迹江湖去了。

柴筝带着赵延重回漠北, 想给自己培养个饱读诗书能动脑筋的先锋官,王碗与张凡一个领过兵一个造过反, 早已能够独当一面, 北厥也不闹腾了, 边关虽苦, 柴筝还胖了两斤。

京中帝王天天给将军写信, 半年时间三十来封, 硬生生将柴筝给催了回来——

“今日闲来无事, 想嫁给你。”

草长莺飞,国泰民安, 我想嫁给你。

其它事儿都能耽搁, 这事儿能耽搁吗?柴筝这三年里也不是没动过完婚的心思,她兄嫂起步晚,这会儿都搬出去住了,柴筝自认不是个君子,在这事儿上却恭谨有礼成了闷葫芦, 活生生从个豁达的大将军憋成了委屈小怂包。

后来小阮又继承了皇位,再谈嫁娶就是高攀,她就憋着气回漠北去了。

柴筝一直觉得这三年时间,就是小阮对自己的惩罚,不然以小阮的性子, 江边客栈中醒来至今,怎么提也不提自己骗她的事?

从漠北到长安快马加鞭有半月时间,长寿虽然比普通快马还要高上一个台阶,但柴筝没敢让它累着,所以紧赶慢赶,路上还是花了十来天。

到京城时,正是海棠花开,落了场雨,路上都是些雪白的花瓣,长安多文人雅士,提脚小心,偏偏柴筝不解风月,高头大马踩了一地落红,奔宫里就去了。

她身上带着寒气闯进御书房,阮临霜头也不抬,正在动笔写着什么,柴筝心眼儿也坏,她扯着嗓子喊,“臣柴筝,拜见……”

“起来!”阮临霜打断她的装模作样,“看看我这请帖写得好不好?”

阮临霜的手上捏着鲜红的纸,纸张压久了,在她手指尖留下些相同的颜色,她从前就有写废了的纸一团往地上扔的毛病,柴筝先瞧了瞧她新写的那张,又捡了地上的纸团抹开,意思八九不离十,阮临霜的纠结之处在于怎么给柴筝这个名分。

就算成婚之后,柴筝也不是困于深宫的金丝雀,她还是大靖柴国公爷和三军主帅,后与妃都不好封,可要是帝王下嫁……也不成体统。

“那就不昭告天下了,”柴筝倒是干脆,“家里摆一场宴,父母在上三五好友,敬告祖先,拜了天地,你我就算成了。”

“不觉得委屈吗?”阮临霜问。

柴筝笑起来,“这有何好委屈的,我都跟天下人分享我的帝王了,总该有些秘密是你我之间的吧?”

话虽这么说,但有亲朋好友在场,也就算不得是两人之间的秘密,又不是随手捏把黄土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”,然后一把抱起进被窝。

过几日,从长安城中又是飞鸽子又是跑驿差,一个月里从南至北陆陆续续有人往京城来,大部分安排进了柴国公府,还有一部分安排进了客栈。

新政有条不紊的推行,阮临霜近些日子不忙,她便衣离了宫廷,正坐在柴国公府的院子中,与自己亲爹下一局棋,阮玉璋两年前已经辞去丞相之位,帮着弘文馆的几位学士编纂史书,虽然闲不下来,但终归是他想做的事,也没那么劳心劳力,阮临霜就随他去了。

柴筝坐在一旁的走廊上,随手捡了枚树叶靠在嘴边,吹一些不着调的曲子,这也是乐清教的,不怎么动听,却很配此时的悠闲,柴筝吹着吹着,睡意袭卷上来,这叶笛声越来越轻,终于嘎然而断——

即便有章大夫的调理,当年的伤还是成为了柴筝的痼疾,春夏易困,秋冬吹了风便是没完没了的咳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