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神君当成跟班了(65)
入夜后无人敢久留,偌大宅子不再有灯火葳蕤,大门外路过的人只觉安静地叫人倍加恐惧。
唯有玄庸听到不绝于耳的惨与哀嚎之声,那些亡魂在祠堂拼命的挣扎,奋力的撞着结界,眼前一片红光,照得他忍不住战栗。
他将串珠丢入院中,那哭嚎之声顿止,剩下微弱的悲泣,若撕心裂肺之后的万念俱灰,已不再有惊天动地的悲,只有一点一滴研磨心扉的痛。
他缓缓闭上眼。
听那微弱的哭泣也慢慢消失,红光渐渐变成一片清明,他的耳边全都是一个人的声音。
“玄公子,玄公子……”
“玄公子,我头疼……”
“玄公子,你要看着我渐渐老去,尘泥销骨吗?”
他睁开眼。
什么也没看见。
没来得及看他白头,没看到他寿终正寝。
早知如此,不该与他相识。
他收回串珠,回头看向那口古井。
井边的红衣女鬼眼中依旧一片茫然。
他将串珠丢到女鬼手中:“你也走吧。”
女鬼面上无惊无喜,把串珠捧在手心,身形渐渐化成透明。
宅院重新静谧了下来。
他走进了陆琮的书房。
那时候见到他,也是这样的月夜。
只是此时,他再也找不到烛下读书的公子了。
他轻轻走进去,伸手抚了一抚案上的书,砚上的墨还未完全干,以前小袁子每天早上都会过来帮陆琮把墨磨好,不管他在不在家。
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带钩,轻轻放在桌上。
再缓缓退出,关上了门。
手臂一拂,却于腰间触碰到一样东西。
他一把拽起,望见那半块玉佩,眼中闪过一丝凛冽,将其一甩,丢入了花坛之中。
月色照在亭台之中,他踏着月光,打开陆家大门。
有人气喘吁吁,正要推门。
两人打了个照面,外面的人吓了一跳,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。
他静静看着来人:“阿心。”
阿心大喘着气点头:“是我,宣公子你没事?”
他轻轻嗯了一声,往外走去。
他已没兴致去纠正什么了。
阿心跟上来:“宣公子你要去哪里?”
“我回我原本的地方。”他停下脚,“往后不会再来,后会无期了。”说罢拱拱手。
阿心伸手一拦:“为什么后会无期,大少爷说你总会回来的。”
他抬眼:“卿和兄?”
这才想起来,那些亡魂中并没有陆大哥。
阿心不问自答解释道:“大少爷走了,他不大愿意见人,他……临走前与我说,你会回来,二少爷也会回来。”
玄庸道:“子安已经死了,他再也不会回来了,我也不会再来……”他说着,手中触摸到一抹冰凉,那是收在袖中的陆家通钥,他犹疑了下,后话没有继续下去,抬脚往前走。
“你们都当大少爷疯癫妄言,可他的话我信。”阿心斩钉截铁,望着他的背影喊,“我守着陆家,等你们回来,你欠的债,还没还尽。”
他驻足,攥了攥手,却未回头。
辛离山上六十年长眠,他终于又记起了这句话。
“你欠的债,还没还尽。”
接引仙君说:“只要你愿意下山,仙界替你找到青木仙君。”
他说:“我还要陵光神君魂飞魄散。”
可到底还有一事未了。
他得替子安,回来看看着陆家的宅子。
陆家的宅子经历六十年,已不算新了。
赤雀街熙熙攘攘,宝通钱庄门庭若市。
书生陈渊还跟在后面横眉怒目。
有人在耳边说“你我殊途,”又伸手在他眼前一晃。
他恍若从数十年的长眠中再次苏醒。
作者有话要说:陆子安下线,江千里上线。
☆、灵器
玄庸一把抓住陵光神君的手。
陵光愣了一愣,嗖一下收回:“你发了许久的呆,到底在想什么?”
他抬眼四处一望,挥了一把额头上的汗:“想起我上一趟来这儿的事。”
陵光嘲讽一笑,表面仍做恭敬状:“人既已去,你便看开一些吧,好在他兄长还在,又恰好或与水行灵器有关,咱们快些去找他吧。”说完伸手将他一拉,他踉跄了一下,方回过神跟上。
路上偶见几只野猫,陵光想起家里那只叫小光的黑猫来,问道:“对了,你说那黑猫的主人,叫梁什么的,他真的只是个路人,没什么重要?”
他又趔趄了下,垂着眼回道:“是啊,只是个不重要的人。”
城郊的荒山,这一趟三个人走得轻车熟路,不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上那一片枯木围成的空地。
然而才刚走近,三人的脚步顿停。
空地上躺了一人,衣衫褴褛,白发连一片,正是陆卿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