扁担与板凳+捆石龙+野莓与老狗(11)+捆石龙+野莓与老狗

“陈岸！你混蛋！”

陈岸低笑出声，把她圈在墙前，摁着逼供：“说，见谁去，嗯？”话落痞子似的挑挑她下巴。

任媛媛睁大双眼，又憋着莫名地笑，又有点火，她知道他在开玩笑，想冲他叫，又想说陈岸，你别这么小心眼。

想了想，她刚要开口，客厅里陈岸的老摩托罗拉忽然响了。它摔了一下后更破了，却仍坚韧的履行着职责。

陈岸笑着放开她去接起了电话，看见来电显示，笑就没了，接起来嗯了两句，挂了，转过脸来，又是初见的那个陈岸。

暮霭沉沉，风霜满眼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陈岸走过来摸摸她直溜溜的长发，手指划过头顶粉色的发箍，“去玩吧，不找你茬了。”他替她拉开门，任媛媛有些担心的抓住他胳膊，陈岸低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亲。

“别在外头混太晚。”

任媛媛还想说什么，可陈岸轻推了她一把。过了铁门，高跟鞋踉跄在走廊的水泥地上，砸出串回响。

十七

因为记挂着陈岸，任媛媛没和朋友玩到很晚，可回家时，他果然还是不在。

任媛媛痛恨这个果然。

放下买的衣服，打电话，关机，下楼找，没人，转了一圈，他的车也不在。

她甚至打车去了他所里，值班的听她说找陈岸，都说陈哥请得假还没用完。

有个小片警还把她送到外面，亲自给她打了车，末了劝她：“嫂子你别急，陈哥可能就是和人出门喝酒，手机没电了，你也知道他那个破手机，哪个年代的都不知道，我们这边也帮你找找，你回家再等等他。”

嫂子。

任媛媛坐在车上，急得快哭了却差点笑出来，她一个大二刚过的女学生，被个干警察的叫嫂子。

“我哪有这么老……”她缩在出租车后座上，拼命忍着眼泪，下唇紧紧咬着。

司机不知道她到底要去哪，听着上车时那句“嫂子”也不敢多问，没打表就带着她开，停停行行，低头抬头，景色全然变换了。

任媛媛望着窗外，呆了片刻，说：“师傅，这是哪？”

司机没回头：“呃……您去哪？”

“我…………，！！！停、停车，停车！”她猛地睁大双眼，拍着车门慌忙拉开钱包，递给前座一张五十，推开车门就下去了。

行车川流，霓虹灯鲜明，高跟鞋落地又抬起。

洗浴中心。

棋牌室。

小停车场。

KTV。

洗头房。

站街点。

酒吧。

又一个洗浴中心。

霓彩闪烁被甩在身后，她咬牙向前跑，追着那个总一闪而过的金黄色穿越红灯区。

胆小，怯懦，安分守己。

高跟鞋落地，击碎一些词，抛弃一些词。

转过角一条暗巷，任媛媛剧烈喘息着半蹲下，小心躲在墙根下偷看，里面四个人背对巷外，围着地上一个男人。

几人交谈两句，侧对巷口的金毛半转过身，露出一双皮鞋。

43码，黑色翻皮，带血，任媛媛早晨还在鞋柜边见过它。

她紧紧捂住嘴。

得干点什么。

报警太慢了，得……赶紧干点什么。

她强迫自己大口呼吸，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身环顾四周，在朦胧泪光里拼命回忆。

干点什么，干点什么，快点想……快点！

有什么……有……

对了！

她猛地跺了下脚，抹去脸上带泪的眼线，转头朝二十米外的小停车场跑。

时间被无限拉长，肺像裂开一样疼，任媛媛连高考体育八百米都没有这么奋力地跑过。她飞奔到停车场，找到那辆车，按照回忆，抖着手摘下了吸在车顶的警铃。

喘息的空间也没有，她立刻往回飞奔，边跑边用力抠开底座的拉栓，像陈岸一样暴力拆解着，打开了警铃。

刺耳的响铃霎时回荡，尖声狂啸中她像怀抱圣药的精灵，在红蓝光的衬托下，飞奔在无人管制的夜里。

我要救你。

精灵说。

即使力量微弱，即使方法愚蠢。

十八

跑回暗巷前，任媛媛咬着牙把警铃吸在路边一辆别克车顶。她扶着墙往里看去，巷子里黑乎乎的，人都跑光了，只剩下地上一团黑影。

她三两步跑过去。“陈岸？”她蹲下身费力抬起对方的头。“陈岸，陈岸！”

她太阳穴突突跳着，大脑涨得厉害，过度的体力消耗让她头昏脑涨，地上的人似乎没有知觉了，她踉跄着试了两下，却根本抬不动他。

泪水混着另一些东西滑到嘴边，在唇瓣上晕出黑色，咸而苦涩，素雅的裙子被汗水阴湿，透出里面的吊带，妆容氲开，一切都胡乱成一团。

她咬牙扶墙起身，走出暗巷想找人帮忙，可光线刚入眼，她就被人呵斥着猛地抓住手腕按在车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