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偏(231)
陆骁并没有解释自己的想法。
他看着奶黄包兴奋地摇着尾巴,心里有些隐隐的期待——如果燕回看到这只曾经很喜欢可是却被弄丢了的狗,会不会稍微原谅过去的他哪怕一点呢?
出发前,陆骁在镜子前光是剃胡子就花了两个小时,陈秉淳戏谑地看着他,他却丝毫不为所动,对着镜子看了会儿,突然问了一句:“我长白头发了吗?”
“……你也才三十多,哪儿来的白头发?!”陈秉淳催他赶紧。
陆骁蹙着眉,仍问了句:“没有吗?”
陈秉淳原本讪笑着想要打趣他一句,可一抬头却发现陆骁的表情颇为正经严肃,那一瞬间,陈秉淳在惊怔中想,陆骁其实有些可怜。
他这些年真的变了很多。
30.
直到看见飞机起飞,陈秉淳才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他一直催陆骁去找燕回,心中其实存了私念。
陆骁服用飞鱼的时间并不长,他现在戒断完全来得及,陈秉淳希望借此机会,可以让陆骁摆脱这种不健康的自愈方法。
当药瘾发作的时候,如果不立刻给陆骁注射飞鱼,对陆骁而言是极其痛苦的事——陈秉淳恰恰就存了这个心思,想要陆骁在和燕回重逢的时机上,能够暴露出自己的脆弱无能。
陆骁已经一个月没有用过药了,陈秉淳料想,等他到了桓城,见到燕回,而燕回无论肯不肯原谅他,只要看到药瘾发作而无从纾解的陆骁,必定会心软。
陈秉淳曾经骂过陆骁懦弱卑劣,企图用伤害折磨自己的方式,来为他对燕回造成的伤害赎罪。可是真到了这个关头,他自己也无耻起来。
尤其当他看到陆骁把自己伪装得体面,把遍体鳞伤都藏得滴水不漏,那时候陈秉淳存了私心的想——
这样不行,陆骁必须痛给燕回看。
31.
桓城的十一月降温很快,一下就冷到只有十度,燕回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冷得打了个哆嗦。
小丸子蹭到他身旁,似乎想要取暖,燕回呵着冷气,摸了摸它的头,回身对楚方识说:“我去买包烟。”
楚方识说“好”,然后去找车位,燕回牵着小丸子往超市走。
尽管上个月他和楚方识闹了一些不愉快——在某个问题上产生了分歧,而最终没有得出一个统一的答案——但楚方识实在是一个很会给出台阶的人,他在第二天一大早便驱车来到燕回家里,拿着备用钥匙进了屋,在燕回起床以前给他做好了早餐。
等到燕回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出来,闻到食物的香味后,头一天夜里的那些尴尬和窘迫都随之被化解。
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仍然不上不下,甚至燕回能感觉到,楚方识对待他的态度更为小心翼翼了,可燕回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好的突破口,来改变这样的僵局。
他买了烟,一阵冷风忽然钻进了衣领,燕回鼻子一痒便打了个喷嚏。小丸子听见他的动静,摇着尾巴也学他打了个响鼻。
“狗东西。”燕回笑骂。
或许周末的车位不太好找,楚方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过来,燕回在店门口等了会儿,摸出根烟点燃。
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一辆接一辆,燕回从肺里吐出一口烟,百无聊赖地数着路过的出租车。
32.
奶黄包从下了飞机开始就非常地兴奋,汪汪汪地叫个不停,陆骁牵着他的绳子,并没有觉得苦恼,反而被那根摇摇晃晃看上去很快乐的狗尾巴给传染了,心情也很好。
所有的紧张不安或是害怕,都在落地的那一瞬间被一股巨大而强烈的期待所取代。
他来得匆促,因此陈秉淳还没有来得及在桓城为他安排司机,连住处都只是草草地租借了一个据说可以拎包入住的公寓,陆骁只能自己照着地址,打了个车往那间名叫“好地方”的网吧赶去。
周六的桓城有些拥堵,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开了将近两个半钟头才到,而且还因为路边停满了车,所以司机没办法把他送到网吧门口,只能在前一个路口就放他下来。
陆骁点头,并不放在心上,几步路的距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。
他走向燕回的这一路,比眼前的这段距离,要长了太多太多。
奶黄包到了新城市,感受到陌生的环境,似乎对周围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,它拖着陆骁要往另一个方向走,却被陆骁单手拽了回来。
陆骁看到奶黄包吐着舌头讨好的模样,笑道:“他不在那里。”
“汪!”
漂亮的金毛犬并不知道男人在说什么,它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,拼命摇着尾巴。
陆骁摸了摸他松软干净的毛发,说:“别着急,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