徒惹丹青月长明(14)

那画面那样隽永美丽，想必月光也无意叨扰。

柳吟秋看着上方的那张面容，月光潋滟，竟有些痴了，顾弦之挑起柳吟秋一缕青丝，道，“你可记得你初见我时是怎样？”

“……私塾？”柳吟秋偏了偏脑袋，仔细回想，八岁那年私塾里来了个不同寻常的贵公子，顾墨然，柳吟秋坐在后排有点愣愣的看着这个小公子，因为他一来就坐在了柳吟秋的旁边，此后几年里的位置都没有变过，尽管彼此之间没说过多少话，但似乎是觉得彼此之间该有点交情了的样子。

顾墨然只是玩弄着他的发丝，轻笑着却并不答话。

柳吟秋感觉到这沉默，难受，却不知该怎么打破。

“你在哭。”顾墨然突然开口说，柳吟秋疑惑地看着他，他压低了头，几乎是紧贴着柳吟秋的额头，说道，“你在哭，跟上次一样。”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，安安静静地哭，缩在一棵树下，抱着膝盖，无声地哭，眼泪像是扯不断的珠线，他就在远处看着，那小孩哭起来的样子很可怜，也……很可爱，不知不觉就对他上了心。而上一次，王家失火，青年靠着门板，望着天空，安静落泪的样子，跟小时候几乎别无二致，那一刻顾墨然几乎要以为看见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孩子，一样升起了怜惜之情。

柳吟秋并不知道第一次见到顾墨然并不是在私塾，而那个时候的他，父母死去，家里再无亲人，下葬之后，他一个人躲在堤边的树下，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汹涌而下，从此以后他就只有一个人了，再不会有人陪着他，无论是生病还是饥饿寒冷，都不会再有人关心他，小小年纪就一个人过活，谈何容易，尽管那些邻居相隔遥远，仍旧有人不时地送来些吃食。

柳吟秋自小性子淡，与人少有来往，乡人也怜惜他早早地没了爹娘，对他都有几分同情关爱，十多年以来，柳吟秋慢慢地长成了风雅的公子，一张俊颜慢慢张开，吸引了不少待字闺中的女儿家，只可惜没有爹娘，家境贫寒，尽管对他本人满意，却也因为许许多多的原因不准女儿嫁给他。

但是，这或许只是一部分原因，乡间的人不比外面，门当户对什么的不是特别讲究，柳吟秋是个相貌俊雅，有风度，有学识的人，肯嫁女儿的一定也不少，为什么柳吟秋一个媒人都未遇见过，这也是个怪事。

好在柳吟秋并不在乎，对他而言，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，如果这个家里还有另一个人出现，想必他反倒会觉得不自在，更何况，他还真没对哪家姑娘动过心，长这么大，也无非……只对一个人感到迷惑不解，感到疼痛难当，感到犹豫不决，感到愧疚不已……

顾墨然。

一经提起来就心绪动摇的名字。

并不多作解释，顾墨然揽着柳吟秋，靠在一起睡了，柳吟秋便也只好不多问，只是他并不知道，顾墨然却把那一次当做一生的相见，这是一个秘密，一个让他做了大胆坚决的决定的，秘密。

不仅仅是几年前成了新科状元却不担任任何官职，而是更早……更早……足以让京师震动，让皇朝天子拍案。

清晨醒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见枕边人，柳吟秋慢慢爬起身，静静地看了看床的另一边，转向窗外，朝阳初起，他穿好了衣服，起来去了外室，打好水，洗了脸，顾小送委委屈屈地窝在躺椅上睡着了，柳吟秋轻笑着给他盖上薄毯，顾小送摆了摆尾巴，继续睡了。

柳吟秋在外面的院子里感受着雨后的清新，他种着的那些花花草草，看起来更加鲜美，他蹲在花草前，伸手拨弄着它们，悠闲自在。

柳吟秋是个看得开的人，对顾墨然的事情上，他是不愿意先挑破的那个人，既然已经烦恼惆怅过都没有任何作用的话，自然看开就好，至于最后究竟会怎么发展，那不是他能掌握的。

第10章 故事

“不肯回去吗？”心悦在池边撒了一把鱼食，看似漫不经心，顾墨然坐在石椅上，搭着腿，形态悠然，神情淡漠，心悦等不到他的回答，拍了拍衣裙站起身来，看着他，突然笑道，“算了，反正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去，现在来说一定也是没有结果的。不过……”

心悦顿了顿，顾墨然仍旧没有任何回应，心悦也不在意，她呼了一口气，“你知道，我一直在外面跑，尽管皇兄同意，可一旦被人识破身份，将变成皇室一大丑闻，皇兄想让我嫁人了，我就是为了逃避这件事情才借着借口来这里，不过……发现了一个人，柳吟秋，弦之你认识他，想必交情不错吧？”

顾墨然抬头瞥了心悦一眼，心悦看顾墨然终于理会她了，高兴地转过来正对着顾墨然坐下来，“皇兄应该明白的，联姻我不可能会答应，如果我跟他说，让吟秋做我的驸马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