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嫤语书年(132)

我望向那殿上,远远的,魏郯与魏昭已经重新入席,似乎有人说了笑话,我能听到魏傕豪慡的笑声,中气十足,在屋宇下回荡。

璧台上的宴乐持续了一整日,女眷本不像男人们那样热衷饮酒和高谈阔论。幸而雍池中有大舟,宴饮了小半日之后,有人提议游湖,众人皆赞成。

郭夫人本来就体力不济,即便今日盛装而来,到了游湖的时候也已经不像宴饮之时那样兴致勃勃。到了这般时候,各人的出身就会微妙地分了出来。从前在长安,乘舟游玩是贵人们的事,春日赏柳夏日赏荷。而小户人家买不起舟舫,租赁一次耗费甚大,且水性难服。

玉莹等一众出身高门的仕女在舟上谈笑自如,这边走走那边望望,如履平地。而以郭夫人为首的那些出身低微的夫人则一直坐在最中,哪里也不去。魏嫆东张西望想到别处看,郭夫人也不许,惹得她撅着嘴,满脸无趣。

我当然想像玉莹她们那样尽兴,可我不想惹得郭夫人心有他想,便一直陪在她身旁。

“我等北方人不惯水,听说丞相要将雍池辟为教场,cao练水军?”陆夫人一手紧紧扶着木栏,将一枚蜜饯放入口中。

“正是。”郭夫人道。

“这是要南进么?不知是梁充还是吴琨?”有人道。

郭夫人淡笑:“军国大事,我等妇人怎会知晓。”

“正是。”陆夫人赞同道道,“我想到打仗就心慌,改日还要到庙里拜拜才好。”

众妇人纷纷附和,我在一旁听着,心底却暗暗一沉。

裴潜还在淮扬,如果魏傕要打吴琨,他就会与魏氏对阵吧?我越想越觉得心神不宁,这时,忽然瞥见对面,乔缇正瞅着我看。与往常不同,她的目光不再拐弯抹角,而是直直的,像一个饥饿多时的人在盯着食物,或者……仇人。

从舟上下来,郭夫人说身体不适,让我留下来,自己带着魏嫆回府去了。

妇人们各自游览,舅母与陆夫人相谈甚欢,我则与玉莹她们择了水边一处名寺游览,出来之后,已经是黄昏。我望见璧台那边已经亮起了点点烛火,问家人,他们说宴席已经散了。妇人们也要各自回去,告别之后,我往回走,想去看看魏郯是不是还在璧台。

可是还没到璧台,去探听消息的家人却回来告知,魏郯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了。

“去了何处?”我问。

“不知。”家人道,“他们说大公子饮醉了。”

我朝璧台上望去,乐声仍然传来,舞伎身着彩衣的身影在余晖中翩翩,笑语阵阵。心中略一思索,我让家人留下来照应,若有魏郯消息,回府告知一声。安排罢了,我朝停放车马之处走去,意欲打道回府。

今日来璧台的宾客大多已经离去,空地上,车辆寥寥无几。驭者牵马去了,当我来到自己的车前,却发现这里立着一人,是乔缇。

“表妹?”我讶然看着她。

乔缇望着我,微微一笑,道:“表姊今日走得好迟,我在此等候了许久。”

“表妹在等我?”

“正是。”说罢,她看看阿元和身后的家人,目光盈盈,“我有些话想与表姊说,不知可否。”

我狐疑地看她,片刻,对阿元说:“尔等且退下。”

阿元应一声,看看乔缇,与家人走开。

四下里无人,我看着乔缇,她也看着我。

“我来见表姊,是有一事相问。母亲想让我嫁入魏府,表姊也知晓,是么?”她抿抿唇,轻声开口道。

我已有准备,听得这问话,并不太讶异。

“舅母是曾提过。”我淡淡回答。

乔缇道:“我母亲曾说,若我嫁不成二公子,就让我与表姊共侍大公子。此事,表姐也知道么?”

“哦?”我看着乔缇,神色不改,“舅母这么说过?”

乔缇颔首,低头蹙眉:“母亲说大公子迟早要纳侧室,与其让人,不如自家先占。”

“舅母不曾与我商量。”我顺着她的神色,也微微皱眉,“舅母怎知大公子要纳侧室?”

“母亲说表姊会答应。”乔缇道,“她说表姊不能生育……”话出口,乔缇像惊觉失言一样捂住口,望着我,眼神闪烁,“母亲无恶意,表姊莫怪。”

这戏演得并不高明,至少比我当年装病不去学堂的时候差多了。

我弯弯唇角,以示大度。

“表姊,”乔缇上前,轻轻握住我的手,神色真诚,“我听得此事,亦觉不妥。表姊高洁,从不肯将己物与人,何况共侍一夫?我虽有助表姊之心,可这分宠之事,断不可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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