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嫤语书年(120)


小贩道:“五斤?夫人可曾去市上看过如今米面多贵?我这些麻团可是精工实料,油炸得苏脆,别家都难找。”
我不跟他废话,道:“六钱,不卖我就走了。”
小贩摇头:“六钱不行,最少八钱。”
我拉着魏郯就走。
“七钱!七钱!”小贩忙道,“夫人,你我各让一步!不可再少了!”
“成交。”魏郯道。
我一愣,瞪向他。他却继续对小贩说:“全都要了,包起来。”
小贩的脸上笑开了花,连连应承,忙不迭地将干箬叶打包。
“买这么多,怎拿得走?”我问魏郯。
魏郯莞尔:“为夫自有办法。”
待那小筐里的麻团都变成一小包一小包,过了秤,足有二十斤。魏郯招呼从人过来,从钱囊里哗哗倒出一堆钱币。
小贩数着钱,嘴合都合不拢。
一堆的箬叶包裹摆在面前,我看看魏郯和从人,心想魏郯应该会让小贩把筐也卖给他。
可魏郯全然不是这么想,他转向旁边那群一直眼巴巴围观的小童,招招手:“都过来,每人拿一包麻团。”
小童们听得这话,眼睛都亮亮的,又兴奋又迟疑。
魏郯拿起一包麻团,递给近处一个孩子。其他人立刻纷纷围上前来,魏郯给他们一人一包。
“公台是个善人,将来必福寿满堂。”小贩笑呵呵地说。
魏郯亦笑:“善人福寿都说不上,不高不低就知足了。”说罢,他让从人带上剩下的几包麻团,继续往前走去。
我回头看看那些仍然兴高采烈的孩童,问魏郯:“夫君出门也带这么多钱?”
“嗯?”魏郯看看我,“不是说‘身无百钱,不走长安’么?”
我愣了一下,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是耳熟。
“七钱一斤麻团,”魏郯道,“我记得从前四钱一斤。”
“妾也觉得贵。”我瞅着他,“可挡不住夫君出手快。”
“又不缺那点钱。”魏郯笑笑,“这般寒天,出来贩货也不易。”
倒真成善人了。
“他可不亏。”我决心要跟他算账,说,“雍都面粉每石一百二十钱,麻油每斤十钱。朝廷行均输之政,长安的价钱也不会贵多少,加上油和胡麻,一斤麻团最多耗费三钱。妾方才说六钱,已经让了他许多。”
“哦?”魏郯道,“夫人很熟粮价?”
我谦逊地微笑:“既为冢妇,柴米之事自当熟悉。”
“算账亦熟稔。”
“妾从前在母家,常随母亲查看府中账目。”
魏郯目光深深:“还会说价。”
这有点噎到我,不过我很快找到理由:“妾既然知道他成本,自然要说。”
魏郯看着我,神色也看不出是贬是赞,少顷,莞尔,语重心长:“如此,有夫人持家,为夫甚慰。”
我觉得这话顺耳,弯唇笑纳:“多谢夫君。”

继续再往前走十余步,是一个路口。
魏郯停下来看了看,问我:“饿么?”
我点头:“有点饿。”从出门到现在,已经过有两个时辰,正午早过了。
“夫人去过南市么?”
“去过。”我回答,片刻,觉得不妥,补充道,“从前曾经路过。”
魏郯对这两个回答的区别似乎毫无感觉,道;“那里有一处买豆腐羹的,店主叫姚三娘,夫人可曾吃过?”
我摇头。当年我虽常出来,也知道每个市集都有些出名的小食。不过我不喜欢豆腐羹,所以对他说的一点印象也没有。
魏郯表情遗憾:“夫人在长安这么许久,姚三娘的豆腐羹那么出名都不曾吃过。”
我抿唇:“妾从前谨遵闺训,南市是何模样都不曾细看。”
魏郯看着我,低笑:“如此,今日为夫该带夫人去见识一番。”说罢,他伸手揽住我的肩膀,朝一边道路走去。
“有人……”我大窘,一边慌忙四顾一边掰他的手。
“你我是夫妻,怕甚。”魏郯加重力道,挟着我向前。

当年我住城北,那里的有北市。不过熟人太多,我怕被认出来,于是常年混迹去东、西二市。南市我也去过几回,但是那里不如东西二市热闹,乐趣不多。
南市的店铺大多是卖衣料的,绫罗锦帛,应有尽有。可如今世道不济,虽然今日是集日,许多店铺却大门紧闭,从前琳琅的旗帜招牌也寥寥无几。
开阔处,不少附近的乡人担着土产来售卖,午时已过,有的人开始担着货物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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