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无痕(52)

了悟前尘

紫女解释道，“那是我们的上一任宗主。”

白凤一愣，奇道：“卷宗上说，昆仑人承天命，佑三界，可得长生。宗主……也会死么？”

“寻常的生老病死，自然无须经历，可万物相生相克，除却永恒的时间，谁又能真的做到不死不灭？”

这倒也是。

白凤不再多问，随意选中一片竹简。

他刚触碰到那片竹简，便感觉到触电般的刺痛，猛地缩了回来。

手指上留下一个针尖大小的血珠，像一颗小小的红豆。

一股充沛的灵气顺着伤口缠绕着将他包围，随着指尖的隐隐刺痛灌入体内。

“放轻松，昆仑的灵力正在涤荡你的灵体。”

白凤舒展身体，只觉身轻体畅，灵力充沛，有如脱胎换骨一般，果然奇妙。

刻名之后，紫女又要带白凤去往他的居所。

白凤却停了脚步。

紫女在前面停下，用眼神问道，“有事？”

白凤头疼欲裂，脑海中不断地闪过一个身影，两个字像一尾游鱼，在心间倏地划过，待要抓住，却不见了踪影。

他心脏剧烈的跳动着，气血翻涌，在千头万绪中费力抽丝剥茧。试图找到掩盖在心底的心事。

紫女微微蹙眉，莫非他体内的灵力产生了排斥？

她正欲出手相助，白凤抬起头，朗声道：“我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。”

紫女惊讶地看着他，白凤亦目光平和地回视。

他的眉头舒展开来，好似找到了困于心中的谜底，现在只等一个答案。

紫女心中了然，心中悲喜交加，却是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
“随我来。”

白凤连忙跟上。

沿途风景各异，兼有许多奇异花草。

不过白凤没有心情欣赏，他迈着步子跟紧紫女。

“这座亭子，她时常在这里弹琴。”

走到天波浩渺之地，紫女指着不远处的一座亭子说道。

白凤望着飞起檐角的古朴小亭，仿佛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。

紫女已经走远，他连忙疾步跟上。

“这里的梅花，她也很喜欢。她素来爱收集梅上积雪泡茶。”紫女又望向远处的皑皑雪山，目光深切，带有一丝温暖和怀念，“有一年，她从雪山上救回一只白狐。”

白凤唇角泛起一抹浅笑，“这么了解她，想必你们感情甚笃？”

紫女淡淡道，“或许，她是我的妹妹。”又略带嘲弄道，“但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。”

兜兜转转几乎逛遍了昆仑的所有地方，紫女仍未直接告诉他答案。

白凤终于耗尽了耐心，他停下来冷冷开口。

“别绕弯子了，我只想知道她在哪儿。”

紫女闻言一愣，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，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。

“答案，你早就知道，不是么？”

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意，眼中流露出一股凌厉的光芒，仿佛看穿了白凤尽力掩饰的一切。

“不要再，自欺欺人了。”

紫女冷冷说道，随即便拂袖离去，留白凤一人站在原地。

小白鸟围着呆立原地的白凤啁啾，似乎不解他为何停下不动。

白凤呆呆地站在原地，空洞的胸腔里似乎毫无生机。

半晌，他伸出手，爱恋地抚过鸟儿长长的尾羽。

一阵风吹过，他微闭双眼，脑海中闪过一枚转到正面的玉牌。

流苏在风中摇啊摇，玉牌上面是两个清晰的隽秀小字。

弄玉。

就在昆仑宗主弦苍那枚玉牌旁边，挂在那棵美丽的紫色花树上。

白凤转过身，突然发现身后是一处浩瀚的璀璨星河。

无数星辰蔓延绵长，铺成一条巨大的河流。

幻光流彩，晶莹夺目。

人世中渺小的尘砂汇聚其中，卷入了命运的漩涡。

那一瞬，他脑海中闪过一张笑靥，还有耳边温柔的呢喃。

“你说过昆仑的星河很美，是真的啊……”

他仿佛在水中看到一个倒影，那倒影是一位抚琴的女子，她在月下，星河旁，随着旋转的景色颠倒，落入星河深处。

白凤无意识地向前走去，直到河水埋住了胸口。

鸟儿尖锐的叫声唤醒了他的思绪，白凤发现自己竟然卸下了灵力的护持，毫不畏惧的走向河流中央。

明月当空，星河水凉。

一个弯腰，无数水泡浮向水面，白凤任由河流将自己包裹，流过四肢百骸，带走全身的温度，彻骨的寒意暂时凝滞了呼吸。

紫女说得对。

他一直在自欺欺人。

一口冷水灌入口中，白凤丝毫没有挣扎，径直沉了下去，蓝色的头发在水中如海藻般飞舞。

他早就知道的。

他睁着眼睛，咸咸的水珠混入河水，倏地消失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