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睽违(71)

青青再不多说一句,转身,踩着万年如一的月色离去。

一袭黯然的影,披一身孤寂。

走出天牢,暗夜下,有人苦等。

独自走近那颀长身影,青青沉声敛容道:“多谢程将君通融。”

程皓然生得高大挺拔,面目俊秀,因出生名门,自有一股傲然之气,卓尔不凡。他拱手行礼,道:“臣与赵大人乃旧识,此番相帮,自不在话下。”

青青面上冷然,唇角挂着凉薄笑意,“有人甘愿做你程家的马前卒,通融一番又如何?”

程皓然仍是恭谦,“四扬兄曾嘱咐臣,死后将他葬在隆净寺后院桃树林中。”

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揪上一把,酸疼酸疼,蓦地涌来大哭一场的冲动。身子僵直,青青却愈发挺直了背,转换出一贯的倨傲神色,睨着程皓然,挑眉道:“那又如何?人都死了,让我守着那一掊土心怀感念?”

程皓然道:“三天前,圣上曾召赵四扬入宫密谈。”

青青眯起眼,皱眉道:“你是何意?”

程皓然答:“公主心下已有计较,又何须臣下言明?圣上要将左家连根拔起,我本只想作壁上观,但无奈圣上处处相激,只好背水一战。”

青青已然愠怒,冷笑道:“是嘛?如此一来,程将君好大的委屈,也不怕圣上处理了左丞相,接下来就轮到你么?活该赵四扬那蠢人,做了你们争权夺利的垫脚石!”

程皓然却扬声反问:“当真只是为除去左丞相?”

闻言,青青反而欺近了,笑道:“将军觉得,是为的什么呢?”

程皓然不语,青青侧跨一步,与他擦肩而过。

“世上自作聪明的人,总是不久于世的,程将君珍重。”

横逸……

多久不曾想过这个名字了呢?

他在逼她,用赵四扬的命,逼她低头。

青青笑,低头又如何,谁不曾向现实低头,那□之rǔ,受尽白眼,苦熬死守,若说出来,听得人双耳滴油,仍没说到结局,喂,倒底是大团圆,抑或楼台会?当中不重要,讲长话短说。

谁有耐心听你诉苦?

第二日阳光明媚,只道小山重叠金明灭,鬓云欲度香腮雪。她描眉花眼,梳头簪花,换一身鲜嫩嫩绯色红装,腰间环佩叮当,脚下莲花妩媚。

又唤了左安仁,在她眼角描一朵妖娆新桃,笑说:“桃花虽尽,仍有人面在。”

左安仁只愣愣瞧着她,青青斜睨他一眼,更是万种风情,嗔道:“如何?你可是看呆了?”

左安仁放了笔,摇头说:“你莫要如此鄙贱了自己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青青垂下眼睑,默默瞧着葱尖似的手,一会,又唤:“驸马。”

“怎么?”

青青瞧着他干干净净的脸,陡然升起的惋惜又落下去,于是摇头,起身离开。

睽熙宫就在眼前,青青在马车里微笑,微笑,微笑。

笑靥如花,如花笑靥。

廷杖

廷杖

【没乱里春情难遣】

青青站在紫宸殿外,空寂的庭院,杨柳落花陪衬着她的笑,然而一瞬之间,黯淡而去的神采,却似一壶梨花春,无知无觉,悄无声息,便灌醉了路人一颗麻木的心。

日头沉下来,光华流转,青青在殿外一站多时,无人问津。最终一闭眼倒下去,他便出现了,牢牢接着她,手臂环过她的腰,皱眉望着她。

青青虚弱地笑了笑,从他怀里起来,低叹道:“我以为你不会出来。”

看着她苍白笑靥,他心上猛地一抽,抓紧了她的腰,沉声道:“朕一直站在角落里瞧着。”

青青说:“我知道。”

横逸扶她进了紫宸殿,“朕等了你这样久,不过想你多等朕几个时辰罢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横逸陡然间笑起来,细听去,竟有几分阴冷,“你不知道。”

门合上,小德子弓着身子倒退着出去。

鸦雀无声是恰当形容,袅袅沉香依旧妩媚,浅黄幔帐低眉顺眼。横逸斜倚在暖塌上,靠着矮几蹙眉批折。

格子窗花里残漏而下的日光,将尘埃照得纤细可见,青青抿着唇,静静盯着一朵一朵悄然盛放的微尘,等待横逸的苛责与恼怒。

果然,不多时,横逸便伸手从一摞奏章里抽出一本,头也不抬地递给青青,“你瞧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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