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睽违(58)

又道:“放窗户底下,让太阳照着。”

回了左府,小歇一会,睁眼便是日落西山,黄昏染血。

萍儿进来伺候,“宫里面来人了,说是圣上吩咐,令殿下大婚当日,定要穿红裳。”

青青闻言皱眉:“他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?教我与新娘子抢风头么?”

萍儿道:“圣上也没说究竟穿什么红,奴婢挑了几件深浅不一的,您看着选一件吧。”

青青颔首,随即指了指嘉宝左手提着的绛红色莲花暗纹对襟大袖衫,又挑一件茜素红纺纱褶裥裙,“这么些颜色,首饰便去个半吧,再挑个简单的发髻。”

萍儿应是,青青摆摆手,一众女人便都退潮似的离开。

房间陡然大起来,空落落的装满寂寞。

总算挨到天明,总算……挨到横逸大婚这一日。

青青收拾妥帖,一早入宫,安心陪在太后身边,与众人拉扯闲谈,笑得嘴角酸痛。

仍是在笑,她在等待,等待横逸携新皇后前来,她必须,一定,笑出最妖娆的颜色。

如早春桃花,粉嫩鲜活,姹紫嫣红皆不见,只余碧桃枝头一簇傲然桃花,浅淡的香,勾了他的魂。

横逸看着她,还她了然微笑。

他心中隐隐有些期待,期待接下来,他将拥有的,桃花一般柔韧婀娜的身体,鲜嫩得仿佛一使力便能掐出淡青色的汁液。

他握紧了拳头,心跳急促。

青青默然,眼睁睁看着他与另一人请苍天为鉴,拜高堂为证,尔后举案齐眉,结发不离。她的心结成了冰,坚硬锋利,又被他瞧新皇后的温柔眼神一锤子砸成碎块。

她分不清横逸对程青岚是真情或是假意,她只知道,她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,永远。

又免不了自我嘲讽,原来她还存有少女春梦,旖旎芳香,却是镜花水月,一触即碎。

喧哗吵闹,青青有些头疼,便辞了太后,先行回去。

行至宫门,却被人拦了下来,原来是小德子急匆匆赶来,俯首跪拜,“公主且多留一会,圣上有话要同公主说。”

萍儿放下车帘子,回身来等青青吩咐。

青青早已不耐,如今又被人拦了去路,心情越发烦躁起来,冷冷道:“难不成教我去瞧他洞房花烛?走!”

萍儿点头,吩咐车夫扬鞭。小德子见状,不要命似的冲出来拦在路中,又向左右侍卫吩咐,“都是泥塑的还是怎地?圣上要留人,你们竟还傻愣愣站着不动。”

末了又跪下,呼天抢地,“今儿要是留不住您,奴才也甭想留下自个这条命了。求公主大发慈悲,怜惜奴才这条残命吧。”

“萍儿姑姑,您也帮着奴才说句话呀。”

萍儿坐立不安,为难地看向面色铁青的人。

青青拍案而起,挑帘子下了马车,睨着匍匐在地的小德子,冷笑道:“德公公,圣上令我去何处说话呢?”

小德子连忙磕头,“奴才这就领公主去。”

青青堵着一口气,偏要步行去,萍儿与小德子再三劝过也不顶用。

她走得极快,却也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到,原来,又是西宫那处偏僻佛堂。

小德子在门口将萍儿拦下,“萍儿姑姑,咱们去叙会话来。”

青青点头,萍儿便随小德子去了。

起风了,三月天,一轮明月高照。

青青站在冰冷月光下,长廊倒映着寂寞孤影。

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门。

被满眼的红惊扰。

红,壮烈的,血腥的,囊括了一个女人所有缱绻旖旎的梦。

门合上,青青被席卷而来的红迷乱了眼,她熏熏然,竟有些醉,醉倒在这片烈焰之中。

我爱你,不畏烈焰焚身之苦。

永远。

红浪

红浪

【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!】

大红的绸布掩住了佛祖明慧的眼。

盲,□似盲眼囚徒。

佛祖的慈悲,穿不过世人磅礴的欲念。

红绸一层层落下,仿佛天火下陷,点燃了阴冷斗室,一簇簇上窜的火光映红了她的脸,烧干了她的泪。她已计较不得,辛酸不得,只能任烈火灼身,一寸寸陷下去,万丈深渊,狭窄牢笼,她已心甘情愿。

红艳艳的幔帐围拢来,造就一处明艳灼人的新房。抬脚走过,鲜红幔帐便一层层飘荡,仿佛已是红浪翻飞,四处氤氲着暧昧的香,一盏半人高的红铜小炉,丝丝袅袅缠绵无期的迷迭香,兜兜转转,皆是爱欲缠人,暖香迷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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