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睽违(54)

他与她厮磨纠缠,不忍放手。

青青鼻尖缠绕着他的呼吸,她抬手推了推他的肩,“走吧,我就在这等着你,等着你回来。”

横逸摩挲着她的唇,沉迷于末日来临般决绝的畸恋。

“别再有下一次,好吗?好吗?”

紫宸殿外跪满了捧着龙袍束带的宫娥太监,小德子在外急的跳脚,大政殿百官云集,切切杂杂,唾沫横飞。

横逸却如孩童般执着,一遍又一遍地问,“好吗……好吗……”

他的世界空寂无垠,然而每一个画面,每一盏灯影,每一颗露珠的倒影,每一捧海棠的落英,藏匿的都是青青淡薄了的悲喜,充盈的都是她浅笑时的光辉。

青青亲了亲他手背,努力微笑,“我保证,绝不再有。”

横逸笑起来,明朗且和煦,他低头使劲亲她一口,“朕去上朝了,姐姐好好休息,回头陪朕一同用膳。”

横逸走后,青青的笑容却暗下来。

他可以爱上任何一个人,他的后宫将纷繁热闹,他的女人将可以是这宫里的任何一个,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。

他有的选择,青青没有。

她不能爱他。

她爱他,他便失去追逐的快乐,会厌倦,会烦恼,继而不屑一顾,弃如敝履。

然而,她却不能恨,不能怨,不能哭,不能闹,她是谁呢?

是他的亲姐姐,宫中寂寥女子,任何一个都能哀叹帝王无情,怨愤春闺冷寂。唯独她不行,她有什么资格?

她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,只能永远地隐藏,永远立于暗处享受欲望的痛苦折磨。

没有名分,没有对等身份,没有任何依存,唯有他少得可怜的爱情,教她如何舍得,舍得全抛一颗心?

不是不肯,是不能。

青青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夜晚,无量寿佛慈悲脸孔,昏黄烛光下,一张暴虐自私的脸。

废了左手,伤了脾脏的赵四扬躺在西陵简陋房屋中,虽面色苍白,但呼吸仍在,赵四扬仍然活着。

恍然间忆起白香怯生生的模样,一双通红的杏眼,兔儿一般娇小可怜。

他在祠堂被罚跪一个彻夜,白香便是顶着这样一双眼,含着盈盈泪光,不发一语地陪了他一个晚上。

彼时白家落罪,她回到赵家老宅,见着了他,还是这样一双翡翠石一般通透的眼睛,哭着唤他。

他答应过,要照顾她一辈子。

说到底是他负了她,是他无能,无法将她所要所求一一奉上。

“我怕她当真被强,若我晚去一分,她便多一分危险。”

“难道不曾怀疑过,白香乃自甘堕落?”

“我相信她。”

“可是她骗了你。”

赵四扬起身来为她斟茶,“她有她的苦衷,是我造就了她的苦衷。”

青青推开他递来的粗陋茶盏,冷冷瞧着他,讥讽道:“所以我说你傻,若当日左安仁当真打死了你呢?”

“有些事情,即使是死,也需搏上一回。”

“兵部给事中赵四扬赵大人,您可真是个痴情种。”

赵四扬笑了笑,“噢”一声恍然大悟,“原来臣下升官了。”

青青道:“恭喜赵大人了,那一只手,不曾白费,升了官涨了俸禄,还不快快娶媳妇去?”

石头

石头

【袅晴丝吹来闲庭院,摇漾春如线 】

赵四扬低头,躬身道:“公主说笑了,婚姻之事非同儿戏,岂是说办就能办的?”

“赵大人中意哪家的姑娘,我帮你说去就是。”青青环顾四周,这屋子简陋得可怜,却也还干净,瞧着倒不讨厌,“以大人的家世人品,还能有人不乐意?怕都是赶着要来呢!”

赵四扬侧脸浮着两道粉红的疤,是那日被碎石划出的痕迹,而今如枯木逢春,新鲜粉嫩。从来不必挂心,再深的伤口都有弥合的一天,再爱的人也有忘却的一天。“即便是勉强来了,那也是冲着公主的面子,何必呢?委屈人家一辈子。”

青青面带愠怒,挑起眉头,冷哼道:“是吗?我倒是忘了,赵大人是个认死理的,认准了一个,便非得等到不可,瞧瞧,这会子就等着驸马爷西归,娶他窝在心肝里疼着的小妾呢!”

赵四扬皱起眉来,那刀锋一般的眉拧在一处,下面一双星子似的眼,越发好看起来。青青有些走神,突然想起横逸逗她时说得混账话,“姐姐生气起来可是别有一番风韵,好看的紧。让人不由得就爱惹你生气。”时下,青青觉着这话也不是全然胡扯,她瞧着赵四扬的模样,恰是应正了这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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