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也是你(90)

他顾不上疼痛，立刻反手将航宁扑到在地上，两人扭打在一起。

航宁比以前的确是强了，他几乎能挡住厉淮安的每一个挥下来的拳头，

如果没有那四个人的棍子砸在厉淮安的背上，厉淮安是可以把航宁揍个半死。

可是背上被抡了几棍子，脊背皮开肉绽，连外套都被打绽开了，厉淮安被反扑在地上，航宁的脸狰狞的可怕，他血红的眼球瞪着身下的厉淮安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，猛地朝他腹部捅去，“去死吧！”

扑哧一声，

厉淮安感到腹部一阵剧烈的伤痛瞬间刺穿了全身，他痛苦的张着嘴巴，看着航宁，航宁恶狠狠的看着他骂着：“你特么的知不知道！你害的我妈死了！我妈死了！”

又是一刀捅上腹部，

厉淮安已经说不出话了，他松开手，摊在地上，隐约能摸到地上的液体，渐渐泅浸了自己的五指上。

腹部的痛苦刺激着全身的器官，却使不上力气再对着航宁挥去一拳，剩下的都是剧烈蔓延的痛苦，他的意识渐渐涣散，航宁的脸部在面前也渐渐虚化了。

“我让你报警！我特么让你报警！”航宁一刀一刀的朝着身下没了动静的人捅去，旁边四个混混吓傻了，他们看到地上蔓延开来的血，立刻惊恐慌张的扔下棍子跑了。

……

航宁见地上的人没了动静，他看着对方腹部上大片的流血，红色的刺目，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腥味，还有自己双手上的血，忽然像是刚刚醒来一样，

他杀人了。

航宁喃喃道：“是你自己找死……如果你不报警……我妈就不会死……是你找死。”

他仓惶的站了起来，跌跌撞撞的跑走了。

灯光下，地上一片殷红色，

厉淮安躺在血泊里，好一会，他艰难的半开着眼睛，脸上都是血，遮盖了一切视觉。

他胡乱的抓着四周的一切，摸到地上黏糊糊的，恍惚看清满手的血，顺着手腕滴在地上的一滩鲜红。

好疼啊……

好疼啊……五脏六腑都在张裂开、抽痛着，看不到自己的伤在哪，四周一片黑……他手指按在地上，抠出一道长长的血印，拖着沉重的身体，远处有光，他贴着地面，伸着血淋淋的手，一点一点的朝那边爬……

他不能死，千万不能死……他祈求着……沈谦还在等他，他还要备考，考完还要去临平找沈谦，他们还要过漫长的后半生，明明什么都准备好了的，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……

身后留下触目惊心的一道道血痕，沿着路，拖出了十几米的血道，蔓延到黑暗中……

沈谦捏着那封带血的信，

他说，谦，安，死前也许都没办法听到你的声音了，但你请听我说：

我想到了很多事，痛的时候最喜欢回忆，我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，那个时候，你就是干干净净的样子。

我想过我对你的感觉到底算什么，好像应该算是一见钟情，又好像不是。

或许都有吧，我讲不清楚，但是我喜欢你，这件事一定没有质疑。

我爱你。我想和你携手余生，这是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奢求的梦想。

在我卑微黑暗的一生里，听过最感动的话，就是在那天阳光很好的时候，你逆着光告诉我，厉淮安，这世界上并非只有一条出路，每个不同职位，不同阶层的人，都是平等的，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，无论做什么。那一刻我就坚信不疑了。

我相信我可以和你并肩，和你走完余生，但是世上有太多的不可预料，沈谦你那么聪明，你千万千万要明白我的意思，就像你曾经说的，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，无论做什么，沈谦。

我没读过多少书，写的话不美，也好像给不了什么山盟海誓，我就觉得你给我的话挺好。

现在，我把它给你：

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，你要相信，沈谦。

良渚的人告诉他们，厉淮安也许是有机会活的，

他写下这封信的时候，该有多痛苦啊，他该有多绝望，晚上很冷，他就这样拖着浑身是刀伤的身体，一节一节爬上楼，

他原本可以爬到最近的店家求救的。

这个小镇他待了十多年！怎么可能不知道药店十二点还开着，

他却想到的是，来不及了，沈谦。

他怕来不及了，很怕很怕，怕自己连一句话都没给沈谦留下，就这样离开人世间。

他不想要让沈谦难过，他还有很多事没和沈谦交代，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，

起码能有个遗书。

他忍着疼，写一个字哆嗦着一笔，他想写的太多了，但是最终化为一句：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，你要相信，沈谦。

他信的，倘若有机会，自己能通过努力离开南苑，去临平找沈谦，沈谦也是相信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