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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时雨(84)+番外

作者: 长路远歌 阅读记录

时隐看也不看,笑得像叹气似的:“你说的。”然后他举起啤酒瓶就开始灌。

周围又是一阵欢呼,气氛暖热,他胃里灼痛起来。音乐节奏突变,灯光乱晃,他头晕目眩,满脑子都是他爹臃肿的轮廓。

果然是亲父子,喝起酒来都一路货色,活腻了一般闭着眼往下猛吞。

啤酒见底,他用力把酒瓶往桌上一砸,绿色玻璃渣飞溅,有人带头喊了一句“好”,又有几瓶酒开了盖,码成一列等着他。

忍耐是有限度的,就这最后一次心软,以后时青易是死是活和他没有关系。

白光飞掠,他抬头鲸吸牛饮,恍惚间视线掠过一个人,像浔哥。

光线晃过去了,眼前又重归昏暗,他喉头不断滚动,眯眼看向那边。

是他疑神疑鬼,这种地方沈浔怎么可能来。

白光又打过一圈,照亮了对面的蓝白校服,照亮一双因错愕而圆睁的凤目。

他和对面的视线相触,一瞬间像被烟火燎伤,他脑内轰鸣,呼吸乱了一拍,险些呛出来。

那就是沈浔!他就站在舞池对面,一帮男男女女蹦迪都要蹦到他怀里去了,他像根木桩子定在那里,眼神直勾勾刺过来。

“弟弟慢点喝,喝坏了姐姐们心疼。”那个女人的手攀上时隐的后背。

时隐抓着啤酒瓶,指尖发白。他看不清沈浔的神情,但他浑身上下像被那股视线锁定了一般,心慌绞痛,僵直了半晌。

他脊背冷透了,心里森然。浔哥看见了,他最落魄最丢人的样子。

一帮醉鬼又开始催促,他被那道视线抽了心神,无意识地扔了手上的酒瓶,接过另一瓶。

隔着三四十平方大的舞池,他们各自身边拥满了人,一个在被灌酒,一个在被揩油,但他们都无所察觉。

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,跑啊,时隐!敛起你最后的尊严,跑啊!

但他像被人缚住了双脚,腿肚发软,动弹不得。

那个女人似乎感受到一阵冰刃般寒凉的视线,身上冷不丁起了一层疙瘩,于是她顺着时隐的视线望去:“看什么呢弟弟?”

“没什么。”

“哎呀,别看了,看姐姐就好。”那女人又贴上来了,夺过那半瓶酒,带他坐下,“弟弟酒量真好啊!21点会不会?一块来玩儿,多少酒我都包了,存我账上。”

于是他垂眸,腻味地笑了:“好啊。”

卡座开始新一轮游戏,他今晚手气奇烂,怎么玩都输,于是他在那道目光里接着端起一杯又一杯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他终于脱身,沈浔还在,他带着一身酒气,揉揉脖颈,漫不经心地走过去,对沈浔一招手,把他带到休息室,关上了门。

休息室里还堆放着杂物,他们各自背靠在森冷的货架。

沈浔瞪着他不言语,面色阴沉,拳心紧握。

时隐脑袋有点晕乎,抿了抿泛白的唇,然后笑说:“特意来找我?”

“你怎么跑这儿来打工?”沈浔不答反问。

“你知道为什么。”时隐耸肩,说,“还不上钱,真的会死人。”

“我靠。”沈浔垂头低骂了一声,“你赚多少?你至于这样吗?”

空气一沉,时隐声调也冷了:“哪样?”

“操,你他妈至于这样手摇身送的?你可别笑了吧,你这张脸就是不适合笑。”刚才的场景又浮现出来,沈浔火气上来了,火山喷发一样扔出一长串话来,“我求求你了,大爷,稍微为你自己想想吧。你爹我见过,上次便利店门口那个吧?你对他好,他领情吗?”

“我操,你他妈是来干嘛的?会不会好好说话?”时隐心里被针雨扎着,一下清醒不少,也来了火气,“我没对谁好,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自己良心过得去,为了以后没人说我见死不救!他怎么想是他的事,你凑什么热闹?”

“谁他妈要管你?我就是不喜欢看你这副样子,看得心烦,看得恨不得踹你两脚,把你踹清醒了。”

“操,你他妈来啊!”时隐一把拎起了沈浔的领子。

目光挨近,摩擦出火药味,血管青筋突突直跳,像两只疯犬。

外边音乐太吵,里边动静再大都会被掩盖,可这时候室内却又静得出奇,静得只有突兀的音乐声。

心里那场大火渐渐地又被暴雨浇熄,时隐越发明白沈浔和他不是一路人。别说是自己的那份心思,就是普通朋友都难做。

鼻息相触,两人都移开了眼睛,松开手各自退开。

时隐蹲下来,垂头叹气道:“浔哥……你也看见了。”他嘴角扯出苦笑,嘶哑着,“我们这些人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。你得赔笑,要不然怎么卖酒?”他皱着眉头,“其实远远不止这些,还有很多事你没看到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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