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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时雨(163)+番外

作者: 长路远歌 阅读记录

时隐正在发愁,他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浔。资料上说他在圈内小有名气,作品风格独特,褒贬不一。他对自己展子的要求比较高,没个组的工作他都要过问一遍,一点差错不能出。

时隐从这字里行间,依稀感觉到沈浔的变化。他合上那份资料,听到远方教堂传来渺茫的钟声,街上人流嘈杂,穿行而过,无人停留。

这座城市一瞬间变得比以前更加陌生了。

沈浔每天光顾展馆布置的进度,关于作品样样密切关注,期间元裴提了好几次要与他接洽,他都以抽不出时间回绝。

他心烦意乱的,不知道是因为不高兴对方临时换新人,还是因为逃避那个新人的姓氏。

展子当天,有不少学者、爱好者和记者到场。

沈浔自从和时隐分手,似乎是一下卸掉了担子,一心扑在学习上。他本来就有天赋,这下没什么教他分心的,进步更是神速,年纪轻轻就已经小有名气。

沈浔在后场,随手打理着自己的头发。这些年他一直留着及肩的长发,稍微烫卷染棕了,拉到脑后扎起来,鬓边垂下几缕,黑色耳钉透过发丝的间隙闪着微光,时髦又个性。他又长高了一点,身段卓绝,西装笔挺。

贺屿一直评价他平时穿休闲装看着就像二十二、三岁的小年轻,西装一上身,人模狗样,亲妈都不认识。

楚倩这几年陪沈浔一起住在意大利,沈浔就拉着贺屿去她面前,问她还认不认识。

他准备好了,墨镜架在鼻梁上,慢腾腾地走出去。

门外人来人往,步履匆匆,做展前最后的准备工作。

劈面相逢一个戴口罩的工作人员,沈浔避了一下,习惯性说了句“借过”。

走出去几步,他又猛地顿住,回头追着那高挑背影看了看。

刚才那个人的眼睛狭长而灵动,很漂亮。

他心脏莫名地捶起鼓来,脑海里尽是那双一闪而过的眼睛和贺屿那天说的只言片语。

这次的翻译,叫时什么来着?

有一个答案即将脱口而出,他胸膛起伏,忍了又忍,这些年他见过太多相似的人,惊喜又失望了太多次,他已经不敢认了。

该不会这么巧吧……而且他简直没办法想象时隐成为翻译官的样子。

贺屿迎上来拍他的肩:“看什么?都等着你开始了,赶紧去吧大艺术家。”

“哦,没什么。”沈浔垂下眼睛,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,理理衣服,转身上台去。

贺屿第一次当助理办展子,心里新鲜得不行,低头把流程表看了一遍又一遍。再一抬头,沈浔已经上台去了,他一看,急了:“诶,你墨镜没摘!”

沈浔早就走远了,这墨镜架鼻梁上一点儿感觉都没有,而他又好像还没回魂一样,自己也没反应过来。

聚光灯砰地点亮,照亮一排风格独特的雕塑,最后一束笔直落在他身上。那影子颀长,他微微扬着头,眼光向下从人群中拂掠而过,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。

上台时他的目光往翻译席飘过去,却没看到人。

果然新人一点也不靠谱。

那一片雕塑在他身旁两侧,巨大的石雕上刻的是波云诡谲的神话故事,巨龙盘绕,神魔鬼怪张牙舞爪,设计奇特,技法纯熟。

他今年才二十七岁,已经在他的世界里所向披靡,他是这些庞然大物的主人。

台下人群发出阵阵唏嘘,议论声嗡嗡而至,目光聚在他身上,都等着他说话。他一手揣兜站得笔挺,等了一会儿,隐约看到翻译到场了,他才开始说话致辞。

一开口就是一长串,一点不给人反应时间。

他说完静静等着,那边停顿了一两秒,然后话筒里流出一个沉着的声音,讲的是意大利语。

那声音好悦耳好流畅,他听了一阵,越听越觉得熟悉。翻译的过程中有说到一两个直译的中文词汇,那声线好像一下把他的记忆打开了,属于某一个人影像泉涌一般出现在脑海里。

“浔哥,我会好好努力……”

“我来意大利找你好不好?”

“要不就学意大利语吧……”

“你等我两年半,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。”

回忆千丝万缕,编织融合,像一根金线,拉扯着心脏,发酸作痛。时空之门洞开,十七岁的热浪从里面扑面而来。

他垂在裤缝边的手在轻微发颤,指尖掐白,忍着不回头去看。

那声音还在继续,一字一句,那些微妙的停顿,嗓音里轻微的拔高与压低,都太像了,太像时隐了。

尽管那声音稍微有点低,语调也更沉稳,但却像附了魔力一般,一直勾着他坠到记忆深处,那些呢喃,那些低语,那年炽烈的蝉鸣……一样一样交叠在一起,附在耳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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