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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时雨(156)+番外

作者: 长路远歌 阅读记录

“不知道。”时隐说,“走哪算哪吧。”

“你东西没收完呐,都不要了吗?”孙姨追着问。

时隐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大堆猫玩具,猫包猫爬架,好多都是沈浔给买的。

对了,还有那条项链,那几串儿小爱心和那一排木雕小相。说起来沈浔送他的东西还真多,就好像随便看到什么,心血来潮就想给他买一件一样,零零碎碎的没个规整,像他本人。

这些东西时隐都带不走了,行李不多,但是压在身上好沉重。没有亲人,也没什么朋友,他在这里已经了无牵挂了,留下来也只会徒增伤感。

再说了,要是心软留下来,怎么能断得干净?从前还想着当交换生去找沈浔,却没想事到如今,他连高考都错过了。

老李和孙莉疯了一样找他,但回回都吃闭门羹。现在说什么都没用,不管准备了多久,错过了就是错过了。

就像他和沈浔那通电话。

其实那隐患一直都在,距离在消磨热情,他们之间会有无数的错过和不解,不在现在,也会在以后。只是他们没想到最后一根稻草压得那么快、那么狠,甚至不容许他们好好见一面,好好道个别。

孙姨把那把伞留给他,说什么时候想回来了,就来姨这里坐坐。

“再说吧。”

时隐勉强笑了一下,一转眼,人已经坐在了离开的汽车上。雨过天晴,旁边的旅客伸手拉窗帘,挡住了强光,倒是把时隐惊醒了。

他一睁眼,看到窗外一排排茂密的樟树,阳光从宽大的树叶之间泄下来,地面明晃晃的,好不热烈。

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,他和沈浔也曾在这灿阳底下走过,拿外套顶在头顶上遮太阳。

那时他从外套底下偷看过,那个少年额头上挂着细汗,天生的笑唇,那双眼睛一弯,脸颊都在发着光。

光影模模糊糊的,记忆也模模糊糊的。人真的是好绝情的动物,才不过一两年没见,他就已经把他脸上的细节忘干净了。也许他鼻尖有一点淡色的斑,也许没有。

汽车引擎轰响,却一点儿也遮不住窗外喧天的蝉鸣。那些蝉叫得好高亢,好像在说着:别走,别走。

他冲下车去干呕,像是要把心脏也连根带血吐出来,笃信吐出来就不会那么痛了。

后来车又不知道开到哪里,他的灵魂和身体仿佛被抽离了,身体在往前走,魂儿却留在原地;时间也在往前走,但他好像还在十七岁。

不敢想了,再想又舍不得走了。

时隐眼眸轻阖,一下又睡过去了。不知不觉,他眼里和窗外一样,下起了一阵阵急切切的过路雨,下了停,停了又下,像他心里的痛,绵绵无绝期。

说来奇怪,这座城市年年多雨,唯有十七岁那年,烈阳晒了一整个夏天。那年闻笛巷路旁的野果芬芳甜腻,晒得发酵,竟然酿出一枕荒唐炽烈的白日梦来。

*

沈浔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才到国内,再转机回到这座小城,又花了三个小时。

他从远方奔赴自己家乡,花了一天还多的时间。

刚下飞机他就往闻笛巷跑了。孙姨躺着摇椅里无聊看天,见有年轻人过来,支起身子就喊:“小隐!”

“……”沈浔心里一跳,忙着追问,“孙姨,他人呢?”

孙姨年纪大了,一两年不见沈浔,觉得他人长高了,也瘦了,一时半会没认出来。

“你是小浔啊?”

“是我,他人呢?”

“他刚走呀,”孙姨愣了,“怎么,没跟你说?”

沈浔心里那根弦一下崩了,轰隆一声炸开,他冲上阁楼:“隐仔?你在哪呢?”

二楼那间斗室的门开着,还不消凑近,就已经给沈浔判了个死刑。那里边空空的,像从来没人住过。

沈浔疯了,抓着孙姨不停问:“他人呢,他人呢?!”

孙姨被他吓得不轻:“他走了……”

“走去哪?”

“不知道啊,他不说。是出远门了。”

“出哪儿的远门?”

“不知道呀,他不给我说。”

沈浔一下卸了力,眼前发黑,往后退了两步。

一天半不眠不休,滴水不进,他险些栽倒。

隐仔,你到底怎么了……

你怎么那么狠心?

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,又站起来,带着点苍白的笑:“对对对,李旭,去找李旭……”

沈浔不知道有多久没去过学校,再进去的时候原本天天打照面的保安都不认识他了。他问了好久,李旭在哪,保安一边赶人一边摆手,什么李旭,不认识!

他不知道李旭家住哪,恍惚间想起瑾峰山,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元旦,又赶着最近的大巴车马不停蹄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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