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艺术治疗师(362)

作者: 文安初心忆故人 阅读记录

我拿起来,是那个青铜色的向日葵。还是在北京的时候,我送给他的。我把向日葵攥在手里,紧紧握着,全身都绷了起来。这个小东西,让我意识到,眼前的一切,不是梦。我闭上了眼睛。

梅子浚晃着我:“可乔,你要是想哭,就哭出来。”

我没有哭,也哭不出来。这不是真的,这一定不是真的。

我在医院躺了一周,昏迷了又醒,醒了又昏睡,我潜意识里不想醒来,可又不敢不醒来,我怕现实,现实好疼。可我也不敢睡,我怕“她”再次出现。我始终在梦醒之间纠结着,靠营养液的点滴维持着生命。梅子浚带来的饭菜,我一口都不想吃。

一周后,梅子浚告诉我,陆曾翰已经安葬好了。我这才回过神似的看着他,颤声问道:“怎么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,就葬了呢?”

梅子浚的眼圈泛红:“不用见。炸的太厉害,都是碎片,我们,我们没捡回什么完整的——”

“啊!”我捂着耳朵,把头埋进了膝盖里,又晕了过去。

陆陆续续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,我才能挣扎着起床。第一件事,便是恳求梅子浚带我去看他。

那是南城郊外的一处公墓,他的墓碑上也没有名字。我摸着墓碑,心里还存着一丝幻想,呢喃着:“为什么没名字呢?是他没死,对吗?”

梅子浚的声音有些哽咽:“不是,他做过卧底,有不少恨他入骨的人,我们害怕写了名字,这墓会被人破坏,让他不能安宁。而且,也怕他的家人受连累遭报复。”

他的家人?他还哪有什么家人,他唯一的家人只有我了。我淡淡笑了:“还怕什么呢?让他们来报复啊,来报复我啊!”我坐在墓碑边上,细细抚摸着碑,轻声说道:“曾翰,你出来吧,不要再和我玩了,我知道你最爱开玩笑,可你已经让我昏迷了快一个月了,也够了。你回来好吗?你说过让我等你的。我等了很久啊。”

没有人回答我,四周偶尔的风声,也像呜咽号哭的灵魂。我紧紧抱上了墓碑,把脸贴了上去,好冷,他不会冷吗?那一刻,我才终于意识到,他走了。他和我,再也不在一个世界了。哪怕我贴得再近,都只是冰冷的碑,哪怕我哭得再惨,他也不会把我抱进他温热的怀里。我忽然发起狂来,拍打着墓碑喊叫道:“你出来!陆曾翰,你这个大骗子,你说过和我结婚的,你说过办海岛婚礼的,你说过和我一辈子的!你给我出来啊!”

梅子浚听不下去了,想把我拖出去,可我的力气好大,他根本拖不动我,只好从背后把我抱了起来,我冲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,他颤了一下,没有动,胳膊上很快渗出了血。我怔了一下,趁此机会,他把我抱着离开了墓碑:“可乔,你要振作。他在下面看着你,你这个样子,他会心疼啊。”

“他要是心疼为什么不出来!”我嘶吼着,“他出来啊,他为什么能忍心看我这个样子啊?”

梅子浚没有回答,只是用力把我拖着离开了墓地。而我依然哭不出来。心痛的极致,原来不是哭,而是想哭都没有眼泪。

出了墓地,梅子浚对我寸步不离。我想了想,先让他陪我回诊所一趟,趁他不注意,我取了点安眠药。然后回到了北路街的房子,梅子浚也仍然要和我一起,我也只好同意,只是趁他不注意,我给他的水里加了安眠药。梅子浚睡着了。

我舒了口气,到小区外的蛋糕店买了一个蛋糕,放到了姐姐的屋里,插了三十支蜡烛。把我和他自拍的那张照片从手机里找出来,摆在了蛋糕后面。照片里,穿着警服的陆曾翰真的很帅,头上的警徽好有光彩。

我一边点,一边和手机里的他絮叨着:“我终于知道你的生日了,可是还是错过了。我现在给你补上吧,想来你也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。”

蜡烛点好了,密密麻麻的烛光,在烛光里,他笑得从容自信,我淡淡笑了:“你亏了,笨蛋,人家九十岁的时候,点满整个蛋糕,那才风光,你看看你,这辈子只能点三十支了。”

不知哪里来的风,蜡烛的火苗忽然摇晃起来,我站了起来,四下看着,是你回来了吗?我轻声喊着:“曾翰,你回来了吗?是你吗?”

我四处找着,可是除了沙发上昏睡的梅子浚,再也没有人影。

我懊恼地坐回到蛋糕前,对着手机里的陆曾翰,眼泪一颗一颗落了下来。我终于哭了出来:“曾翰,你是警察,警察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?你怎么可以只点三十支蜡烛?”

我哭了很久,直哭得气喘吁吁,声嘶力竭。蛋糕上的蜡烛都自己燃尽了,我拿起一把刀片,对陆曾翰笑道:“不过,我还不如你,我连三十支,都点不到了。”说完,我对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下去,我听到了血滴答落地的声音,可那声音,让我心安。我忽然很想念姐姐曾经唱的那首歌,那首被我嘲笑过的歌“南风吻脸轻轻,飘过来花香浓,南风吻脸轻轻,星已稀月迷朦,我俩紧偎亲亲,说不完情意浓,我两紧偎亲亲,句句话都由衷我俩临别依依,要再见在梦中。”

上一篇:甜氧 下一篇:温柔呢喃